望海县城。 将军府不远处的客栈外,半死不活的四六和泓之正在揉搓自己发麻的脸、手和脚。她们下来的时候还是摔了,像一团被大风揉好的面,“啪”地一下糊在案板上。 四六在最后关头毛尾巴一卷,把自己垫在了下面。 泓之好奇:“你一个鬼,怎么也会痛也会麻?” “我不但会痛会麻,我还会饿,待会就吃了你。”四六眯着一只眼,对她龇了龇牙,随后转头看魏瑰。 魏瑰整理着自己的衣袖和裙摆,把木簪取下来,重新盘发。她的头发很细,这样把所有头发盘到一起,看起来清爽,也更成熟了。 “你这是干什么?”四六问道。 “扮老,”魏瑰道,“我虽不确定张夫人还会记得我的样子,但若是她记得我,见我八年没变,胡乱猜测就不好了。” 哪怕她的猜测是正确的。 走出客栈外的小巷子,魏瑰先找了家茶馆,这种地方人多口杂,方便探听将军府的传闻。 她其实很希望那个找来的姑娘是张夫人的女儿,她们还年轻,这样有些遗憾尚且来得及弥补。 果不其然,茶馆中的客人正在讨论“张夫人在街上收容了一个少女”的事。 有人嘲:“那姑娘见着张夫人就扑上去,张嘴喊娘,瞧着相貌不错,就是脑子大约不太好,呆呆的,像个疯丫头。” 有人夸:“张夫人也没嫌弃,真是个大善人,真是张将军的贤内助。” 有人叹:“可惜了,张将军到现在还是没个一儿半女。” “这有什么,他们夫妻情深,是张将军不愿再娶,况且将军也说了,望海军的孩子,都是他的孩子。” “望海军的遗孤不少,张将军和夫人养着他们,这些娃娃将来也会回报他们。” “不过那姑娘和张夫人长得真像,要真是他们的孩子就好了。” “是啊,张夫人这几年怀了三胎,眼看着都没了,可能命里就该如此吧。” 怀了三胎? 魏瑰深深蹙眉,她不觉得张曙光这个男人会一心求子,而不顾自己妻子的身体,使张夫人频繁怀孕。 更何况作为望海军将领,府上应当不缺医师和仆从,医师总该告诉他尤氏的身体情况适不适合怀孕,否则一大帮仆从照料看护,岂会这么多次流产? 莫不是故人心变,从前不那么看重传宗接代、子嗣香火,现在终于计较起来。 “我们去将军府。” 路上,四六悄声说道:“我刚才就想问了,你是不是讨厌男人?” 这个刚才,是指在天上御风而行,魏瑰讲述张将军和夫人的往事的时候。 魏瑰道:“何出此言?” “说到男人你脸色就不好。”四六发现魏瑰提到张将军的时候,本就面无表情的脸,会更加冷淡。 “还可以,”魏瑰若有所思,再点点头,“一般讨厌。” “你……”四六惶恐且无辜,试探道,“你不会讨厌男狐狸吧?” 魏瑰平静地眨了下眼睛:“你有什么诉求?” “你不可以讨厌本狐。” “哦。” “哦是什么意思?”它用气声说话,又忍不住抬高。 “再说吧。” …… 将军府的红木大门庄严威仪,八年里许是新修的,十分气派。 “八年前的医师,八年前你才多大,”门房翻着白眼,漫不经心道,“就算你真的给夫人看过,我们夫人的胎不还是掉了?别随随便便听到人家说将军府招医师稳婆,就腆着个脸上门打秋风,我们这门第显贵,多的是求着来治好夫人扬名立万的。” 四六被魏瑰按在怀里,不能出头,爪子乱扑腾,气都要从耳朵里喷出来了。 魏瑰冷声道:“这不妨碍你给夫人通报。” “见或不见,只在夫人。” “你是门房,该做自己的事。” 年轻女子目光如有实质,吐字声明亮如珠玉坠地,叫对面人不敢轻看。 门房下意识后退一步,色厉内荏道:“夫人心软和善,我们下面人当然要严防死守,免得小人进来。” 等他慢悠悠地通报回来,说她们可以进去了,就快赶上晚饭时间,倒显得她们像是无礼恶客。 进门便是一块荷花大照壁,下人引着他们往里走。 “姑娘,这将军府怎么变样了?”泓之在魏瑰耳边道。 从前的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