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练武了? 岑别枝没料到岑溪桥竟然是与她说这话,不由眉头一蹙。 瞧着长姐又蹙眉,岑溪桥心里越发没了主意,他还是鼓起勇气说道:“阿姐,我决定听你的,好好用功考取功名。” 岑别枝看着他,伸出手来轻轻摸了摸他的发顶:“溪桥,我们也好久未见了,不如去我那里坐下好好聊一聊?” 岑溪桥点点头。 等他们回去,莲叶等人早已备好糕点与热茶。 莲叶笑着迎上来:“小姐,你回来了。” 又见岑溪桥跟在后面,福身道:“少爷好。” 岑别枝眼见着屋子里头站着五六个婢女,说道:“先下去吧,我与溪桥有事要谈。” “是。”莲叶与其他婢女齐齐福身,又为他们掩门。 “阿姐。”岑溪桥面上满是矛盾,他低着头,仿佛被责骂过一般,“阿姐,我知道错了。” 岑别枝为他沏盏热茶:“你觉得你错在哪里了?” “我错在不该不懂事不听话…”岑溪桥瞬间红了眼眶,他喃喃道,“我要是听话,我就不会被父亲送去书院,我要是没去书院,就能一直在鸣蝉身边保护她,我要是保护好她,天天去看着她,她就不会离开我们了…” “阿姐。”他忍不住伏桌低泣,声音哽咽,“其实我前段日子总是梦到鸣蝉,我只当是自己想家了,现在回想这应该就是预兆。我要是梦到她就赶回来,说不定鸣蝉就…” 说到最后,房间里回荡着他如受伤小兽般的极致呜咽声。 岑别枝忍不住在心底长长叹气。 从亲属离世的痛苦里走出来是一个漫长的过程。 她见过太多生离死别,亲属往往会先否认,不承认停尸间里的冷冰尸体、病床上没有任何生命特征的人是自己的亲属。 然后否认转为愤怒,他们会责怪医护/警察等救治不力,甚至亲属间会互相指责大打出手,觉得都是对方的错。 之后才会进入自我谈判的阶段,在此过程里他们会假设一切能够保住家人的可能,进入自我责怪的怪圈里。 如果我有钱,如果我能赶回来,如果我能接起电话,如果我和他住在一起,如果我不让他出门,如果我不允许他独居,如果我去送他到目的地等等等等,甚至一些假设在旁人看起来十分没有道理。 比如说岑溪桥说的,他梦见鸣蝉,他就应该赶回来。 这是一个漫长的心理重建的过程,进入自我谈判最主要的原因还是他们无法接受亲人离世的事实。 等自我谈判结束,便进入接受的痛苦阶段。我的爱人、我的亲人、我的挚友确实已经离开,再也不会回来了。 最后,才是淡化悲痛慢慢走出。 如今,岑溪桥就处于自我谈判的阶段。他觉得是他的问题,才会导致惨剧的发生。 “溪桥。”岑别枝轻拍他的背,却不知道从哪里入手去安慰他。 “阿姐。”岑溪桥抬起脸来,“我好想鸣蝉…” 岑别枝一怔,眼底也浮出晶莹来。 世间悲喜有时也是相通的。 对于她来说,穿越到这里是生离。 她还活着,只是告别了原来的世界无法回去。她还在呼吸,她的心脏还在跳跃,她的头脑还在思考。 然而对于爱着她的父母朋友与同事来说,却是死别。 她睡进那窄小的盒子里,埋葬在陵园内。 她是烈火燃尽后的一抔灰,是刻在墓碑上的一行字,是环绕着遗像框上的一朵黑色纱花,是冰冷的在玻璃后浅浅微笑的灰色遗照。 是挂念自己的人心里那永远的痛。 她透过岑溪桥,好似看到了很多人,很多在为她离世而痛哭的人。 “溪桥。”她又轻念着他的名字,泪水滚滚而落。 “阿姐,你别哭。”岑溪桥见她也在垂泪,忙不迭掏出手帕为她擦拭,“是我不好,不该引阿姐伤心。” “溪桥。”岑别枝伸手抚摸着他湿漉漉的脸颊,“鸣蝉的事,不是你的错,你不要责怪自己。” “阿姐,我就是,太难过了…”岑溪桥闻声,又是簌簌两行泪,“阿姐,我去做官,我一定保护好你…” 岑别枝太清楚他这样的转变是因为什么,岑溪桥将鸣蝉之死归于自己,愧疚下他将所有对幼妹的爱转移到了长姐身上,他要用余生弥补心里对幼妹的亏欠。 他本是锦衣玉食的小少爷,顺风顺水十余载,未经挫折磨难,衣食无忧恣意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