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岑别枝必须去见一下那名义上的弟弟。 一路穿过雅致庭廊,她进门便与饮茶的少年对视。 岑溪桥风餐露宿不得休息,路上怕耽搁时间,少食少饮,如今回到家便彻底放松下来,口干舌燥之下正拿着茶壶对准壶嘴往肚子里灌,眼见着来人是长姐,他心头发怵。 他自幼性子豪爽不拘礼数,玩闹时总是容易失了轻重,而长姐又袅娜纤瘦,娴静端庄,手里时时捧着书卷,偶尔被他吵扰也只会蹙着眉,并不会出声指责,但他偏偏最怕长姐蹙眉。 长姐只要蹙眉,他就想寻块干净墙壁思过。 算来也已经两年没有归家,所以当他看到长姐时先是心虚,怕她觉得自己求学这些年礼数上没有长进,然后紧接着便是涌出的沉重思念,他放下茶壶,忍不住红了眼眶行礼,道一声:“长姐。” 岑别枝不同原主,原主希望弟弟能随着年岁渐长变得稳重内敛一些,最好是能与父亲一般考取功名,为人臣。 而她反而更喜欢那充满少年气息的岑溪桥,拥有青春而蓬勃盎然的活力。 她点点头,唤一声“溪桥”,然后又说道,“你若是渴继续喝就是,这一路辛苦了。” 岑溪桥摇摇头,表示自己不辛苦。 他刚到家,还没人敢告诉他岑鸣蝉的事,也因此他面对长姐担忧地开口问道:“小妹还没找到吗?” 岑别枝修长手指紧紧攥着帕子,一时不知该如何开口。 她最怕的就是面对死者家人,尤其是碎尸案或者面容毁坏的案件。家属辨认尸体时总会拒绝承认那滩血肉或者那具冰冷遗体是自己的血亲,哪怕他们已经认出某个纹身,某颗位置奇特的痣,亦或者其他。 甚至在她给出DNA检测报告后仍然拒绝面对现实。 无论是自杀或者他杀,亲属眼里那浓烈沉痛的悲恸总会令她心如刀绞。 正当她不知怎么办才好时,形容憔悴的岑夫人被婢女簇拥着到来,她伸手揽过自己这唯一的儿子,忍不住哽咽着唤他的名字。 “母亲。”岑溪桥已经很久没有这样被母亲拥住了,他感到有些无所适从,话也紧跟着问了出来,“小妹怎么样了?” 岑夫人强颜欢笑道:“鸣蝉她…” 岑别枝这时开口打断,她看向岑溪桥,问道:“溪桥,赶路这么久,想必累了吧。” 岑溪桥见长姐询问,下意识点点头,连续几日的赶路确实令他疲惫不堪。 岑别枝低声哄道:“累了就先去梳洗休息吧。” 岑溪桥看看长姐,再看看含泪的母亲,心头已然知晓发生了什么。 最终还是什么也没再问。 就在这天,陆致派锦衣卫登门缉人,岑鸣蝉身边的婢女乳娘都被锦衣卫缉去问话。 岑别枝也与岑母商议后,叫人封了岑鸣蝉的住处,不再许人随意进出。 而岑别枝并未跟任何人讲岑鸣蝉头颅中那根针的事情。 只在当晚在岑母处旁敲侧击过,并没得到什么有用的信息后她决定寄希望于陆致,前提是他们谈得拢的话。 传闻中锦衣卫知晓京中众多重臣隐密之事,是圣上的耳目。 陆致选的见面地点约在城郊那座出名的青山寺,岑别枝借口要去上香便出了门。 跟随她一起的自然是菱儿。 马蹄落地清脆成声,而道路熙攘叫卖声此起彼伏,岑别枝坐在马车内,忍不住轻撩布帘一角,往外望去。 原来,这就是帝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