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少。难道身为灶籍就注定我们命如草芥吗?” 徐氏闭上眼睛,回想着盐场年轻好看的女孩被那些恶吏掳走,回想着明明什么都没有错,却要跪下来接受鞭笞的灶丁,回想着自己一家饥肠辘辘食不果腹在寒风中煮着盐,而那些恶吏却穿着厚厚的棉衣棉鞋,手里拿着烧鸡烧鹅吃的满脑肥肠。 “我不服。”徐氏的声音充满了悲愤,“这是我们联名一百多位灶户写下的血书,我们要告盐城县县令梁琪鸣、安丰盐场管事赵轻及其手下官吏与匪类勾结,贪墨官盐,强抢民女,草菅人命。” 林如海接过这份血书,看着后头密密麻麻的血红指印,不由心头发凉。 “他们大都不会写字,所以只能印了指印。大人若是要寻这上面按指印的人,他们会出来作证的。”沈晦解释道。 “这份罪状真是触目惊心。”林如海咬着牙问她:“你能发誓你所说句句属实,绝无虚言吗?诬告朝廷命官可是死罪。” 徐氏跪下举起右手,食指和中指并拢:“我发誓:若我今日和林大人所言有半句虚假,我立刻被雷劈死,永世不得超生。” 林如海回想到这揉了揉自己的额头,在这次见面后他召集了何甄两位盐运使开了会,也审了梁琪鸣、赵轻、徐氏。何甄二人对梁赵的处理方式并无异议,但是却不同意林如海上疏要减轻灶户的负担,对那些违法灶户从轻处置的意见。 在这相持不下之时,京城来了封信,是林如海的老师寄的。 信中写道:四川有漕运水手携带私盐至湖广、两淮地区进行贩卖,更有甚者如奉节知县上船搜查之时,查出私盐两万余斤,而水手们竟敢将知县以及六名衙役捆绑直至船行到下游之时才把他们放到岸边,而自己扬长而去。 圣上听闻震怒,私盐何来?还不是这些灶户私自炼取,在这个关头上你又何必上疏惹皇上不痛快。 现南边有倭寇,北边有瓦剌,各地又多发灾害,各地府衙还欠了不少官员的俸银没发放,天下万民非独灶户,这个时期过的艰难的也不止灶户。 这次巡盐主旨是打击私盐,增加盐税,充实国库,望你记住这个宗旨。 何况你虽有对抗之心,但却无对抗之力。我这也是好心劝你,适可而止。 林如海端坐良久,他知道老师说的是实话,也是为他好,只是他感到了深深的失望,那个从前在他面前高谈为民请命的老师形象出现了裂痕。 他拿起手边的茶盏喝了一口,茶水早已凉透,冷冰冰的水流进了他的喉管,变得温热,最后在心中燃起一团火。 他执笔写下:两淮巡盐御史林如海跪奏,臣等伏查,泰州灶户贫寒交困,生计维艰,缺衣少食,确为实情…… 臣以为,私盐之乱不在于灶户私煎,而在官之贪腐。 其一,以两淮为例,盐未出,便预支盐引,虽看似官府先收取一批银子以备急用,实则与盐商而言,盐引大多支给大盐商,其余小盐商没有拿到盐引,便只能问大盐商去拿,成本一层层增加,则往往以次充好,贩盐时缺斤短两,添加泥沙进去,使得百姓更愿意买价廉的私盐。 其二,灶户煎煮盐时虽有透漏,但必定不敢透露如此巨大的数目,实则是由 奸商雇人私自煎煮,而盐场官员收了好处便放纵不管,现在独把灶户及奸商推出来岂不可笑? 其三,奸商,贪官,船户互相勾结,将空船侧翻以偷取官盐私自贩卖…… 以上种种皆有安丰盐场灶户及盐城县县令梁琪鸣、安丰盐场管事赵轻证词。 泰州盐司之情大抵如此,伏乞皇上圣鉴。谨奏。 御书房内,皇上邓渊见是林如海的折子便打开看,一看便动了怒气,将折子甩在桌上,还没开口便不由咳嗽了几下。 一旁的大太监夏如意忙上前:“皇上,喝杯茶,顺顺气。” 过了许久,邓渊平复下来:“朕老了。” 夏如意恭维道:“皇上千岁万岁之体,如今才是鼎盛之年,又怎么会老。” 邓渊笑道:“还是你嘴甜。朕哪能真活那么久。这世上讨嫌的人太多,你知道林如海这折子上如何说的吗?他劝朕减少灶户的课税,允许他们在管控下允许灶户少量的进行私盐交易。” 夏如意是知道皇上这次派人巡盐的意图的,掂量着皇上的脸色说:“林大人可真是大胆。” 邓渊冷笑道:“他是大胆,可他没夹杂私心,也给了朕一条新的选择,让朕知道原来朕的朝廷上敢于伸手往油锅里捞钱的人不少。这样,你宣锦衣卫指挥使冯吉过来,朕有事交代他。” 第二日上朝,邓渊将此奏折的部分内容派人宣读,立马在朝中引起轩然大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