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3 钟凝雪的话在提醒陈谦润,他们的婚姻建立在为达成一个共同目的,为方便谋划掩人耳目成为夫妻基础之上,不是为相守一生、不离不弃、至死不渝的爱情。 钟凝雪总有离开他的那天,或许就同她说的那样回到她的家乡汴城,过着与他无关的生活,永不再见。 那是陈谦润害怕、也是绝不允许发生的事情,可若到时候钟凝雪执意离开,他该怎么办,强留么?他会舍得强迫她么? 陈谦润不敢深想,人在自己迫切需要、最为在乎的人面前,完全有可能做出一些失去理智的决定,他勉强笑笑:“现在讲这话为时过早,你就真的信得过我么?” 钟凝雪十分坦率:“无非两种结果,要么成功,要么失败,若是失败了,也就没后面的事这一说了,恐怕陈靖不会允许我们多活一天。” 她直言直语,陈谦润也不避讳他真实的打算,他道:“真等到成功攻下上原那天,我不会放你回汴城。” “不放我回汴城,”钟凝雪仿佛没听懂他话里的深层寓意,同他开玩笑道,“留我在上原在朝为官么?” 陈谦润道:“只要你愿意留,我什么都肯给。” 如此掏心掏肺,可惜钟凝雪误以为他看中了她的才华,她微微一笑:“什么都肯给?侯爷府的军权呢,你会放心交给我这样一个外人么?” 她哪里是外人,她是他的结发妻子、在这世上他最爱的人。 她不是徒有漂亮外表的花瓶,她是有真本事的,以她的智商在往后的谋划上必定举足轻重、功不可没,胜利属于他们两个人,她提什么要求都不过分。 陈谦润信誓旦旦地点头,钟凝雪好像从那认真的表情中看出些什么,她避开了他的视线,低头望向纸上的汴城二字,停顿一下,道:“除了还父亲一个清白,我别无所求。” 权力、功名利禄、荣华富贵,在她眼中都是可有可无的东西,乃至此刻身为她的夫君、与她行过夫妻之实的陈谦润对她而言也只是为了达成她的心愿必须要合作的人,除此之外,同他人没有任何特殊之处。 她拿起笔,在涿木二字上方重重点上一笔,开始谈正事,她道:“这个江远是关键,我们要尽快给严卿师兄回信,问这个人的底细。” 她说问严卿兄长,而不是立刻派人去查,她是相信严卿兄长的,或者说她相信她的父亲钟侯爷,她相信钟侯爷绝不会任由一个阿谀奉承、贪生怕死的人驻守涿木这样在军事作战中十足重要的地理枢纽。 另外,陈谦润现在派人去查,得到的有可能不是真实的情报。 这就说明在得到严卿兄长的回信前,派军队暗至涿木,是有相当大风险的决定,因为他们要在此次回信中就向严卿师兄提及北上的时间,不能等严卿兄长回信后再做决定。 距陈谦润的生辰仅剩二十多天,这二十几天是决定是否能成功除掉陈济最为关键的二十几天,他们要尽快北上至燕郡拦截原真,避免原真的主力军队与陈济会合。 陈谦润道:“那我们就冒险一回,派一部分军队到涿木守株待兔。” 钟凝雪停顿一下,提出另一种方案:“或许我们可以先行北上,收到严卿师兄的回复后再做决定。” 她坚信的同时也在害怕,她怕她的自信是盲目的自信,若陈济和原真的军队自始至终没有踏足涿木,又或者江远早已被陈济收买,那么陈谦润安排人到涿木就完全没有意义了,是在浪费兵力,或许还有被陈济识破计划的风险。 “来不及,”陈谦润道,“秦臻在收到朝离的调令后最迟三日便可赶来临歌,秦臻一到,我们就要立刻启程,而和严卿兄长通信,向来都是十分谨慎,所以会多花费一些时间信件才会到他手中,加上回信,至少五日。” 钟凝雪能预想到,为掩盖北上的行径,选择走水路,也是较陆路来说相对安全,若到时候收到严卿师兄的回信,确定派军队前往涿木,再从海上往回调遣军队,有可能暴露他们已经不在临歌的事实。 “启程时间……”钟凝雪犹豫着,没往下说。 启程时间是从现在开始到陈谦润的生辰前,且是愈快愈好,在这之前有两个重要的前提,一是秦臻到临歌,就如陈谦润说的,秦臻一到,立刻启程;二是萧夫人离开临歌去上原,想必陈谦润已做好打算,在秦臻到达临歌前的明天就命朝离护送她前至上原的大佛寺。 这两件事办妥后,至少消耗了三天时日,不可能再想延后的问题。 “我们在临歌应该还有最后三个晚上,”陈谦润道,“严卿兄长的消息来得突然,留给我们犹豫的时间不多。” 他停了停,接着道:“我们两个预测一致的事情一定有它成立的理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