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诅咒。”
我声线抖得不像样子,嗓音也哑得不像样。
“你这个……这个……”
不止喉间酸涩哽咽,温热也迅速蔓延了眼眶。
他感觉到肩上有什么温热的液体弥漫开来,身躯一动,却被我抱得更紧,阻止了进一步的举动。
无论我的力气大小,他都无法挣脱。
温热的泪水顺着他的颈侧滑落进衣领深处,一点一点把温度传递到他颈项的皮肤上。
明明不是多高的温度,却好像能烫伤他一样。
泪水已经布满了我的整张脸。
强装出来的冷静也好,压制住的情绪也好。
总之什么都彻底崩溃了。
我就像是一台老旧的手风琴,无法演奏出流畅悦耳的音符,只能挤出难听断续的杂音。
因为理智彻底出走,我只模糊记得自己一直在哭。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还哭得很丑。
哭得抽抽搭搭的。一会抽噎、一会呜咽。
整张脸都哭得用力到皱成一团。
我一边哭,一边语无伦次地告诉对方,在他离开后,我一个人跌跌撞撞做了多少从前看来很困难的事情。
我学会了一个人骑马。
我还救下了一个险些难产的年轻姑娘。
我做了一些在世人看来大逆不道的事情。
我把斋戒日前的医生从修道院里绑架出来,强行命令他为难产的孕妇执行手术。
我还试着请人教我习剑。
头一次跟罗南德提出我想习剑时,我鼓足了勇气。结果连最轻的一柄细剑都拿不起来。
虽然能提起孩童练习用的木剑,结果半天下来,我的手掌先磨出了水泡,还因为细小的木刺扎进肉里差点发炎。
罗南德请来的女剑士捏过我的腕骨后,遗憾地说,大小姐你不适合练武呢。贸然练习的话,反倒会把自己弄伤哦。
想起此事,我的泪掉得更凶了。
我呜呜咽咽地哭着,忍不住质问他:“你为什么身手要那么好啊?尽是些我没有天赋的技能。我一辈子都学不会……”
承认自己学不会让我更加绝望了。
“我想学你,效仿你,哪怕能留一丁点关于你的回忆在生命都好。可是你这家伙,擅长的尽是我根本学不会的东西!”
我都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好像我只剩下一个本能在驱使,就是把所有的心情都告诉他,全都倾诉出来。
他却极为认真地盯着我聆听。在我说完后,捧起我的手指,在指尖吻了一下。
我被吓得连抽噎都卡住了,呆呆地盯着他动作。
他极为郑重珍视地吻过我的每一根指尖,然后才放下我的双手,抚摸过我布满泪痕的脸庞。
他凑过来,亲吻我的眼睛。
睫毛上染的泪珠都还残存,沾湿了他的唇。他尝到咸涩冰冷的残泪滋味。
我下意识按住心口。
从对方那里获得的心脏在安稳、有力地跳动。
而他在注视我。
在他面前无论哭得多凄惨,哪怕像是哭得要把心脏都呕出来,他好像都没有在意我出丑。
哪怕整个房间都回荡着我歇斯底里、毫无风度的哭声。
如果想让一个人喜欢我的话,至少不应该在对方面前露出哭泣、忸怩一类的丑态吧。
如果遇到必须在对方面前哭泣,至少应该保持住妆容和神态的体面。至少落泪的方式应该通过精准的计算,连泪珠滚落下来的时机、角度,挂在颌边的秒数都应该掌握。
不应该是五官紧皱在一起,声嘶力竭地喊着、哭着。泪水打湿了整张脸,像一块被丢进水里的书写纸,皱皱巴巴的。
不应该边哭边喊,不应该连话都说得磕磕绊绊,说不到半句就被抽噎打断。
在他面前,我把所有社交大忌都犯了个遍。
还暴露了出丑的一面。
“我不会再随便死掉的。”他郑重地说。
……我的枕头呢?我看他还需要被抽打一回!
随后他小心地看我一眼,低声问:“不离开你身边,真的可以吗?”
什么叫真的可以吗?
不离开我身边是什么需要我准许的行为吗?
还没等我反应过来,他已经回答了我的困惑。他扫了一眼我的房间,说:“我平常可以待在窗边吗?你害怕的话我不会进来。之前来踩点的时候就发现了,那一块区域防守薄弱。”
“……?”
我因为他的思维过于跳跃,大脑卡壳了,脸上表情都一片空白。
“你为什么要待在窗边?”我难以理解。
他像是在自己的幻想里遭受了什么重大的打击,眼神迅速失去神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