队伍里多了一位身份神秘的子爵。
这是没费什么力气就能打听到的消息。
艾福隆德人,尤其是那个神秘人的到来,已经在王宫刮起一阵风。
一路上接风洗尘的各地官员都无从得知这个披着斗篷的神秘人真正身份。他们,包括宫廷总管都只知道,艾福隆德其他人对这位神秘人态度既恭敬又拘谨。
有人开玩笑说,如果那个神秘人不是摄政王本人,恐怕就是摄政王的儿子了吧。
之所以说是玩笑,正因摄政王并无任何婚姻历史。他至今未娶妻。他如果有后代,不是收养的养子就是不能见光的私生子。
私生子是没有继承权的。除非他把情妇和私生子都安排在某个有爵位的家族里,让自己情妇成为贵妇人,私生子堂而皇之地继承无血缘父亲的爵位领地。
那位神秘的子爵连日常起居都不假人手。总管恼怒于他居然毫不留情地拒绝了侍女和侍从的服侍。艾福隆德人还不允许任何人擅自靠近他的卧室。
鉴于他在宫廷室内不再穿着那厚重宽大的斗篷,能看出挺拔颀秀、宽肩窄腰的身形来。女人们对他的评价倒是一转风向,纷纷躲在蕾丝扇子后议论他的身材,还有纤细修长的手指。
虽然不知道隔着深红色的手套,她们是如何看出他的手指纤细修长来的。侍女说从来没见过这位神秘的子爵摘手套,恐怕沐浴就寝都戴着。
这下轮到男士们酸溜溜地对他评头论足。据说他虽然除去了披风,却始终在室内都戴着兜帽,不敢将面容以示众人。
他的相貌肯定相当欠佳吧,如此我们还要感谢他有礼在先,没有用那丑陋的相貌惊扰众人雅兴——有男士如此尖酸刻薄地评价道。
随着越来越多的使者抵达王宫,艾福隆德人引起的风波渐渐平息。人们的兴趣被吸引去更有趣的地方。
比如居住在热砂之海边缘的王公们,他们带来的乐团、陆行蜥马、还有那些异国风情的舞娘。
舞娘们一进城就引起王都万人空巷的围观追赶,比降临节那天还热闹。她们坐在四面飘荡飞纱的软轿上,身上挂满叮当作响的手镯装饰,连手脚都绘满花纹。
王宫大回廊有一块宽阔平坦的区域,干脆被拨给这些每天晨起都会跳舞活动的舞娘们使用。
每天一当鲁特琴的声音响起,就会吸引无数的王公贵族与侍女扈从们纷纷赶来围观。
但那悠扬的乐声,对我来说是个干扰。
我深呼吸,第三次放下羽毛笔,警告自己要冷静。
可是那无休无止的乐声还是极具穿透力的,穿过回廊、立柱、熙攘的人群、笑语的贵妇侍女,钻进窗户缝隙,大摇大摆进入书房。
艾略特已经在我第二次差点把羽毛笔捏断的时候见势不妙偷溜了出去。现在不知道他躺在哪个凉亭的软枕上,吹着风看小说。
为了防止自己把羽毛笔捏断,我站起身来踱步到窗边透气。然而就在我伸手要推开窗时,忽然一只戴着深红色皮革手套的手从外面伸进来。
我吓了一跳,差点尖叫出声。
然而那只手将一枝玫瑰放在窗台上。
我的尖叫声卡在喉咙里,落回胃部。
那只手,好像极为留恋似的用指尖在窗台边沿轻轻地摩挲、流连不去,最后才依依不舍地收回去。
看他那一连串指尖轻抚花梗的动作,我顿时明白为什么宫中女眷们会说他的手指修长纤细了。
就在我透过半开的窗户那狭窄的缝隙窥伺那离去的身影。是那位神秘的话题人物没错,他今天也披着兜帽。
随即,我嗅到了一股熟悉的、浓郁的香味。
那是在此时即将结束花期,白花都残落凋零的晚香玉。
我的反应更加直接。
——我直接推开窗户,踩着椅子,跳了出去。
我完全忘记自己脚上穿的只是缎子鞋,一门心思追赶那个人。新长出的草茬戳得我的脚心发痒,奔跑间裙裾飞扬,还险些被树枝勾缠。
室内穿的缎子鞋根本不堪磨损,很快就撕扯出漏洞来。我的脚底近乎直接在宫殿的大理石路面上摩擦,疼得发烫。
我浑然不觉。
大回廊的中心广场上,人头攒动。弹奏的异国乐师们、起舞的异国的异国舞娘们。
舞娘们赤足踏着浅水起舞。她们深情的、甜美的歌声推着水面涟漪一圈一圈绽放开来。
她们耳朵上金色的铃铛形耳饰发出震动的脆响。仿佛有一根透明的丝线,牵扯着成千上万只铃铛摇动。
鲁特琴在演奏着悠扬的伴奏。
有人在抛洒花瓣。红的、黄的花瓣在空中交错纷落,然后落到水面上,随着涟漪晃动载沉载浮。
我隔着那一群起舞忘我的舞娘们,焦急地搜寻那个一闪而逝的身影。
越是焦急,越是一无所获。
他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