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教堂,愿意为谢伊举行一个像样的葬礼。
我想给她守灵,做最简单的仪式,只需准备两根蜡烛与一盆清水、两株鸢尾花。但因为降临节刚过去,市面上的金色鸢尾花都被销售一空。
我差点连鸢尾花都准备不齐。
我甚至因此对这个自身的存在都产生了怀疑。
突然间诞生了一个诡异的念头,是不是连这个世界都是一场梦?
一场幻梦,一个谎言。
实际上根本不存在什么穿书的离奇经历,不存在什么在异世界生活的上辈子。
更不存在什么打破恶役千金的宿命。
我就是一个活在当下,活在这个时代的一个可怜鬼。
因为被自己的未婚夫抛弃,所以才幻想出了这一系列的所谓的穿书、转生,以此来逃避现实。
我曾经以为已经战胜了宿命。
我一度在跟剧情的对抗里面胜利了。从此以后,我不会再受剧情的命运操控。
可以拥有我自己的人生,不再走上剧情里那个被审判落难的恶役千金老路。
可是兜兜转转,到头来命运又以另外一种意想不到的方式反扑,凶狠地撕碎了我的全部幻想。
难道这就是身为恶役千金宿命吗?
因为我是恶役千金,所以我不配得到幸福吗?
那天出行经历给我造成了极大的打击。从那日之后,我每天长时间的神游、放空,终日把自己锁在房间里面,盯着那个墙面或者是窗户发呆。
有一次罗莎发现,我一个人发着呆会魔怔似的,无声拿起裁纸刀,对自己的指腹一划。
尽管她反应很迅速,及时夺走裁纸刀,但刀刃还是在我的指腹划开一道细长的伤口。
血珠立刻沁出来。
我看到那鲜红的血珠,宛如被惊醒一般,条件反射把手指含进嘴里吮吸。
完全没有在乎旁边他人的感受,自顾自喃喃道:“还会流血的话……算是现实吗?在梦里会流血吗?”
这件事发生后,我身边所有尖锐的物体都被没收了。家里就不得不分派人紧跟在我身边,寸步不离,生怕我又做出什么伤害自己的举动。
但是接下来的一段时间,我却都表现的很正常。
乖乖地休息、吃药、换药、养病,偶尔盯着窗外发呆,再也没有做出过自残的举动。
左眼也很长时间没有再流泪。
似乎一切都恢复正常。
我的活动范围也从房间放宽到庭院。
拆下所有绷带的那一天,我久违地被允许一个人坐在庭院里看花。
深秋有深秋的花。
染上霜红的枫叶、铺在地上的蓝紫绣球、纤软的兰花与高挑的飞燕草。
还有在苍绿浓叶里藏匿着一串串鲜红果实的花楸树。
我走累了,寻了一块干净的台阶坐下,倚靠着旁边的立柱,渐渐睡了过去。
我梦见自己走进园林的深处,一群野鸽顺着光扑棱棱飞出来。它们朝我扑来,与我擦肩而过,在我的头顶鼓翅。我听到它们柔和、怡然自得的咕呜。
它们掠过树梢,朝着天空拍打翅膀,渐渐远去,最终我的眼睛失去它们的踪影。
阳光在飒飒做声的树叶上编织着金色的斑驳图案,树叶罅隙的漏影照在我的手背上,像是给我戴上一双金丝手套。
很漂亮,如果在舞会上亮出这样一双手套,我会成为全场焦点吧。
宅子里摆出新鲜的莓果与蛋糕,准备用茶点了。于是我从羊齿苋丛里站起身,缓步走向宅邸。
一切都那么美好,那么静谧、安宁。
这似乎是个一如既往温柔的午后。
父亲在朝我招手,季莫法娜在弯腰倒红茶。我们家的老花匠攥着一把新鲜摘下来的花朵递给我,摘下帽子对我说祝你快乐,亲爱的小姐。
有一个人影从门洞里走出来,站在树影里。微风轻拂起她漆黑的长发,夕阳温柔的光线为她的轮廓和发丝镀上一层柔和的金边。
她穿着深蓝色的敞口外衣,长长的衣摆随风轻轻飘动,腰肢上缠着一圈细细的金属锁链。
我欢欣起来,高喊她的名字:“谢伊——!”
我提起裙摆,朝她跑过去。所有人都朝我招手微笑,亲近的家人们呼喊着我的名字,伊莉丝,快过来。
她也站在摇曳的树影里,目光柔和隽永,注视着我。纷纷扰扰的黑色长发在她身边飞扬摇曳。
可是绿茵地怎么如此漫长?无论我如何奔跑,仿佛永远也跑不到尽头。
花园里的风忽地大了。树木被刮得哗啦作响,东倒西歪。花被吹得剥离枝头,飞红零落漫天。天阴沉下来,雷电隐隐作响。
雨点打落下来。
光线、温柔、呼唤……一切都在离我远去。只剩下狂风呼啸嘶吼的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