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莱抱住厉少愚,指尖轻轻地慢慢地抚过他的头脸,他瘦了,瘦得脱相。他的手悄悄攀上阿莱的手臂,贪婪地索取温暖,好半晌,静悄悄的,好像昏睡过去。 抱得那么紧,第一次这样抱着彼此,俱是泪眼朦胧。香气萦绕周遭,是初次同床共枕的玫瑰香。 厉少愚渐渐缓过神了。 阿莱垂着脑袋,在他耳畔道:“别害怕,我会救你的。” 厉少愚想,行长不在,襄理不涉政治,分行内斗势如水火。邱诚正是用人之际,没有非要立刻置他于死地的动机。经济稽查组来势汹汹,赵紫述直接受命于财政部,这一切是否与孔可澄有关?要是与他有关,往后阿莱应该如何自处? 孔家是圣人之后,礼法传家,如果真是他,事情是否会简单些? 存着一份疑虑,厉少愚的神志变得清明,沉默片刻后,拿了主意。仰起脸,凝望着阿莱,“阿莱,不用救我。” 开口变得艰难: “从重逢那天到现在,我们还没真正考虑过这段关系存在的问题。” “什么问题?”阿莱蹙起眉心,似有预感,怯怯地把手覆上他的手背:“我不生你气,你也别生我的气,我们和好吧。” 厉少愚鼻子一酸,匆匆把手抽出来,看着她。 “我没有生你的气......但是,我们解除婚约吧。” “为什么?”阿莱不可置信地向后一退,颔首低声问:“是我哪里做得不好吗?” “你很好很勇敢,是我不好。”厉少愚知道她委屈了,强忍着泪,声音有点颤:“我享受和你经历的每一天,每一刻,现在我想分开,所以父母定下的婚约不应该再履行下去了。” 眼泪大颗大颗地往下坠,阿莱火冒三丈,瞪着眼睛高声质问他: “你不爱我了吗?进了这个鬼地方怕拖累我,就给我下通知解除婚约?当初我爹问你的时候怎么不吱声?就会欺负人!恋爱是两个人的事,连反驳的机会都不给我,真把自己当少爷啊?我告诉你,我不同意!我!不!同!意!” 厉少愚掩饰了不舍,坚定地答:“是,我给你下通知。” 不愿阿莱误会,所以一一解释: “我现在的情况你也看到了,只有解除婚约才不会牵连你。这件祸事是内斗产生的阴谋,完完全全的人祸,要是配合写材料,我立刻会被推出去枪决,所以我必须耗着,等行长回来,或许会有一线生机。从小到大哥哥什么事都依你,只有这一件不行,我不允许你有任何危险。” “他们有什么权利处置我?现在是民国,早就不兴连坐了。”阿莱反驳完,声音又低下去:“如果你怕我出事,我可以什么都不做,只是等你。” “等多久?十年八年?二十年?还是一辈子?” “你爱我一天,我等你一天。”阿莱也有她的傲气,“哪天你说一声不爱我了,我立刻就走,绝不缠着你。” “别说傻话。”厉少愚看着她,看得眼睛都酸了:“你是个好女人,值得有一个更好的男人。” “更好的男人有更好的女人去配,跟我没关系。” 厉少愚不再接言,反问:“仲尼怎么样?他绝对是个好男人。” 阿莱恨得——转身、回身,瞪着他,怒意更深,“用你多管闲事!” “对不起。”厉少愚道歉。 “你真要我去找他?” “嗯。” 阿莱气得狠了,口不择言:“自以为是!你是我的谁?我需要你为我做决定吗?” 厉少愚卯着劲要把她摘出去,继续说:“我们还可以做朋友。” 阿莱几要咬碎一口白牙,已经把“等他,救他”的承诺抛之脑后,当下抹了泪夺门而出。 厉少愚抽去心力,像根软掉的面条,瞬间瘫坐在地。见得多了,警卫懒得管他,径直锁上门站岗。 昏暗的过道里,阿莱靠墙蹲在地上抱住膝盖嚎啕。牢里的人犯看戏,也有八卦打趣的:“谁又被判斩立决啦?”“够晦气的了,还来嚎丧!”“我还有救,姑娘你看看我——” ...... 狱警走来,一路用警棍猛敲牢门,人犯便都静下。 孔可澄在阿莱面前站定,左右一扫,终于忍不住递过去一张手帕:“郑小姐,我送你回家吧。” 阿莱泣不成声,抖抖索索接过帕子,用力地擦脸。慢慢起身走出去,上车了,方看见她双眼浮肿,鼻尖和泪痕好红,生生被泪水洗刷出来的。 孔可澄心猿意马地舐舐嘴唇,幸好她没看见。 “少愚兄说了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