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二章 那前半句什么是她的人了,庄和初还能睁一眼闭一眼地含糊过去,后半句要给他换药的话,庄和初半点也不含糊,断然拒绝了。 昏睡时无知无觉被她看着,和眼睁睁看着她盯在自己身上看,哪能是一码事? “是您说要时时守着我。”千钟理直气壮。 “是我时时守着你,不是你时时守着我。” 往常说什么都好商好量的人,这件事上偏生油盐不进,几个回合交锋,温声细语间就让千钟败下阵来。 三绿已随银柳回庄府去了,千钟斟酌一二,到底还是去找了梅重九要人。 千钟的盘算也简单,庄和初的伤情总要让梅重九知道个清楚,免得无知无觉之下,再让庄和初在这大过年的日子里活受罪。 可要是她直接说给梅重九,只怕梅重九要以为她是存心袒护,信不过。 再则,千钟也看得出,梅重九绝不是那种有意磋磨人的脾气,先时为难庄和初,到底是因为眼睛看不见,才没觉察,绝非故意,要是直接说到他面前去,总绕不开些责备的意思,千钟也实在说不出口。 叫梅重九差个他信得过的人去给庄和初换药,等人回来跟他禀报时,自然而然就能知道了。 到了梅重九面前,千钟就只说庄和初叫太医看过,需差个人去换药,她弄不清宅门里的差遣,银柳去了庄府办事,不在宅子里,也不知问谁的好,梅重九毫不迟疑便唤了个人去。 交代那小侍的时候,还好生叮嘱了要照顾周全,待人一出去,屋里只剩下他们俩,梅重九再提起庄和初,又没什么好气儿了。 “他存的什么心,都问清楚了?” 存的什么心?往春和斋去前,她说的明明是要问问清楚庄和初究竟有什么难处来着。 话里是夹枪带棒的,可方才急着差人往庄和初那去的样子,也没有假。 千钟一面在心里掂量着分寸,一面把庄和初的那些话捡着要紧的说了说,梅重九有一下没一下地抚着那团在他身上睡得呼噜噜直响的小猫,浅浅皱着眉头听罢,才又问她。 “你觉着,他这些话,都是真的?” “五成是真。”千钟道。 “五成?”梅重九一怔,手上一顿,那被抚得洋洋舒泰的小毛团子一下子从睡梦里醒来,不快地呜呜着,在他掌心里直蹭。 “他说裕王怎么算计他,他又怎么算计裕王的那些,还有,他来提亲是要周全礼数的事,这些加在一块儿,约莫有一半,该都是真的。但他说为什么要跟我成亲的那一半,我总觉着,他还是把事还轻里说了。” 说到此处,千钟朝前凑近些,借着小猫嘤嘤的撒娇声遮掩,又略略压低了些声量,才接着道。 “他在那衙门里是坐第二把交椅的,居然要这样搭进自己去亲自看管我,我沾上的那桩事,肯定不像他说的那么轻巧。” “既有存疑,为何不一口气向他问清楚?” “要是好说出来的话,打一开始就跟我直说也就是了,他连这么紧要的身份都能让我知道,还有什么不能直说的?说到底,他一定是有什么难处。” 说到底,也都是模棱两可的猜测罢了。 虽不是多么严丝合缝、理据充足的推断,千钟还是决然道:“不过,不管是什么事,庄大人既然有用得着我的地方,我就一定得应他。” 梅重九一时无话。 那小毛团子在他掌心下滚来蹭去半晌,发现实在是使唤不动这副手掌,便无趣地跳下了那片已有些吵闹的膝头。 腿上陡然一轻,原本被小猫伏着那片顿觉微微一凉,梅重九蹙起的眉心又收紧些许,低低叹了一声。 “千钟,”梅重九淡声问,“你见过他杀人吧?” 与庄和初在风雪里相遇那天,千钟就已见识过了,忙为那人分辩道:“他杀的是恶人!” “庄和初不是恶人,但他是个被恶人纠缠的人,是个随时需要杀人才能活下来的人。”梅重九顿了一顿,话音微微一沉,低声问道,“你曾与我提起过先帝朝睦贵妃的事,还记得吗?” 先帝朝的睦贵妃? 千钟一愣,忽然想起来,是那日她引了梅重九到这宅子里,劝梅重九打消那个用什么他的八字跟大皇子犯冲的说法来帮她退婚的念头,为着唬住他,才搬了先帝朝那桩事来引为佐证。 眼前的事,与那作古已久的睦贵妃又有什么关系? 千钟一时想不明白,还是应了一声。 听她应了声,梅重九才接着道,“你那日也说得明白,当年北周将她嫁来我朝和亲,只是为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