影就是化成灰,萧明宣也能一眼认出来了,“明日便到婚期了,梅县主不在家中待嫁,跑这大理寺来做什么?” 千钟红着眼睛上前一拜,“王爷,我来告状……来讨个公道!” 萧明宣眉头一剔,“状告何事?” “庄大人他欺负人!”千钟嘴一瘪,眼泪就夺眶而出,啪嗒啪嗒往下掉,“他说好了,婚仪前给我二百两银子,可到现在才就给了我一百两。他还没娶我过门呢,就说话不算话了,谁还敢嫁给他——” 萧明宣只听了两句就青筋直跳,不等她哭诉完,就一沉声截断了,“大理寺不是给你处置这些鸡毛蒜皮的地方。” 千钟抬起一双泪眼,朝那悬在六扇黑漆大门上方的金字大匾上望了望,“大理寺,不就是给人伸冤评理的衙门吗?” “……” “一百两银子的冤情呢,可不是鸡毛蒜皮呀!” “……” 那瘦瘦小小一个人站在马下,仰着脸哭得抽抽搭搭,委屈得可怜,可怜得让萧明宣直觉得胸膛下气血翻涌,脑袋里嗡嗡作响。 这几日他可见多了这副可怜相。 要不是顾念着明日那场他一手筹谋的婚仪,萧明宣说什么都把她吊起来好好打一顿了。 马下的人像是叫泪水糊了眼,看不出萧明宣脸阴得有多厉害似的,竟还上前一步,一把拽上了他的披风。 “真是……真是老天开眼,让我在这儿遇上您了!”千钟一句三抽噎,越发委屈了,“您前日在皇后娘娘那儿,说要给我当爹呢,大理寺不能给我做主,您肯定能给我撑腰……那可是一百两银子,他还没娶我过门呢——” 大理寺门前一众守卫恪尽职守,一动没动,但眼神儿里已变了几变了。 “行了!”再由着她嚎下去,还不知要嚎出些什么不堪入耳的,萧明宣沉着脸一扬马鞭,随手点个侍卫,“你跟他走,让他带你找庄和初要钱去。” 千钟还揪着他披风不撒手,“庄大人要还是不愿给我呢?” “那就让他把庄和初打到愿意给。” “那可不行!”千钟把他披风拽得更紧了,一本正经道,“要是把庄大人打坏了,明天可还怎么成亲呀?您不是说了吗,还得让那两国外使一块儿来看看热闹呢,这可是朝廷大事——” “你想怎么样?”萧明宣脸色已比天上的云层还沉了。 “要不……”千钟捏着那披风,怯怯地试探道,“您先给我一百两,我就跟庄大人说,他那一百两已经算是欠您的了,他保准不敢不还您的钱。” “……” 这已然和拦路抢劫没什么分别了。 萧明宣自出生至今,年近四十,大风大浪什么没经历过,也还是头一次遭上这样的劫数。 不过,但凡能用钱打发的人和事,都是最容易的。 权当是打发叫花子了。 何况这本来就是个叫花子呢。 今日多得是比一百两银子更值得消耗精力的事,萧明宣好忍歹忍,压下火气,招手唤过随行的另一侍卫。 那侍卫应声从身上摸出一把银票,点了两张五十两的,递给千钟。 千钟看得一愣。 她已开口说了个天大的数,原想着就是财神爷下凡也不会随身带这么多,她也就能继续在这儿磨蹭了,实在想不到,这人不但随身带着,还给得如此痛快。 一百两给出来,就好像赏个包子似的。 银票已接到手上,可云升和风临还没见人影。 千钟心下一横,又挤出几滴泪,迟疑着吭叽,“王爷,您能再行行好,给我换成银子吗?这纸薄薄的,看着容易坏容易丢——” “你还没完了?”萧明宣一寒声,“来人——” 千钟一肚子告罪的话刚到嘴边,就听一阵姗姗来迟的马蹄声终于响起,在近前勒停时,那掏钱的侍卫还没把手上的银票揣回身上。 萧廷俊翻身下马,自他面前走过,一把抄走了。 “还没到新岁,裕王叔就散起压岁钱了呀?”那一把足有上千两的银票,转眼就揣进了萧廷俊一路赶来还喘得起起伏伏的胸前,“那我可收着了。” 这些钱不是小数,但比起这些钱来,萧明宣更在意另一桩事。 萧明宣朝他身后望了望,“大殿下怎么自己一个人?” 萧廷俊面不改色,“半路让他们办点事去了。” “什么事比护卫主上更紧要?” 这一路已足够萧廷俊编上一番糊弄的话,他也确实编好了现成的,可眼见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