宅子,悄悄把人藏下了。 说是悄悄,但皇城里哪有不透风的墙? 庄和初在那包子铺的地窖里让他去与金百成密切相关处搜一搜,谢宗云琢磨来琢磨去,就想到了这里。 这宅子里的猫腻,两年来,不知有多少人明里暗里向萧明宣透露过,但这种事说大不大,不过一个女人而已,说小却也不小,真要当回事来处置,一旦张扬开来,丢的还是裕王府的脸。 所以萧明宣一直是睁一眼闭一眼。 可现下这样面对面遇上,那只眼就是想闭也闭不住了。 从前在王府时,这人心里再怎么乌七八糟,装束上还是端庄的,出来后没了那些拘束,打扮浮艳得就像根五彩斑斓的鸡毛掸子,每缕头发丝都冒着浓厚的脂粉气,如此黯淡光线下看着都觉得眼疼。 一看就是金百成最喜欢的那种。 萧明宣忍不住往身边斜睨了一眼,“你倒是把她打发得很妥帖啊。” 藏人至今已有两年,这些应对的话,金百成早准备好了,适才看着谢宗云往这方向来,又好好在心里过了一遍,是以开口不慌不忙。 “苏娘子到底近身伺候过王爷,卑职不敢随意处置。” 得这一声提醒,那软跪于地的人好似全然忘了自己方才那声暧昧的娇嗔,立时掩面抽噎道:“奴婢知错了……奴婢一直在此静心修德,反省己过,日日吃斋念佛为王爷祈福呀——” 不知怎的,萧明宣一下子想起那小叫花子来。 见识过了那小叫花子装可怜的本事,直觉得眼前这拙劣又敷衍的玩意儿,成倍的让人搓火。 萧明宣压着心头拱动的火气,径自迈进门,边打量这布置还算讲究的二进小宅院,边问向那领路而来的人。 “谢宗云,这就是你说的,本王一定感兴趣的人?” 谢宗云忙往后院方向一伸手,“人在后面呢。” 后面?金百成一怔。 自他把人藏来这里,就半哄半吓唬地与她叮嘱过,她常日里只能待在这宅子里,不能随意出门,也不能随意让外人进来,除非是得了他的准许。 苏绾绾到底在王府里伺候过,也是捡回来的一条命,这点儿轻重还是懂的。 这么大半夜的,怎会有他不知道的人在这宅子里? 还是在后院。 金百成忍不住问向那仓皇起身,被丫鬟搀着跟上来的人,“苏娘子请了什么客人吗?” 苏绾绾忙摇头,“奴婢在此闭门思过,怎敢宴客呀?这里除了奴婢,就只有这随身伺候的小丫头,还有两个婆子……” 说着,苏绾绾瞄了眼在前伴着裕王的谢宗云。 “也就是今天白日里,谢参军来过一趟,说是为着外使入京,京兆府要严查皇城各处,以保万全。京兆府的事就是王爷的事,奴婢自然是好好配合的。” 金百成眉头紧了紧。 谢宗云这个京兆府司法参军,担的就是街面上的这些差事,巡查到这儿来也是职责在身,不能说是故意找什么茬。 可偏挑在他随裕王进宫的时候来,就摆明是故意的了。 萧明宣一言不发,金百成提起十万分小心,也不再多话,就由着白日里已来过一趟的谢宗云熟门熟路地带着一众人往后绕去。 一入后院,便是一片惹眼的荷池。 说惹眼,倒不是这荷池有多大。 而是池面上只有一小半覆着前些日子积下来的那层厚雪,雪上还有不少凌乱的脚印,另一大半没有覆雪的池面上只有一层薄冰。 薄得便是在如此夜间,也能看到冰层下缓缓穿过的红鲤。 “王爷您看,这池面上的冰被破开过。”谢宗云踏上太湖石砌的驳岸,转面看向小心翼翼随在最后头的苏绾绾,“苏娘子,白日里你说过,这些冰是采去存起来了,是吧?” 苏绾绾忙上前来,小心地瞄着萧明宣,“是。这池子是从外引的活水,很干净,冬日里采些冰封到冷窖里,夏日就不必到外头去买了。” 好似唯恐答不周详就要落罪,不等谢宗云再问,苏绾绾又忙道:“宅子里没有劳力,还是金侍卫雇请了人来采的,金侍卫能给奴婢作证。” 金百成眉头又是一紧,“我雇了人来?” 一听金百成不认,那娇滴滴的嗓音一下子尖了起来,“不是你还能有谁?他们是拿着你的字据我才给他们结工钱的,那字据我还存着呢!” 说着,不待金百成再追问一句,苏绾绾已唤了身旁的小丫鬟去取字据。 “王爷明察,奴婢字字属实,绝不敢有隐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