莞尔笑笑,目光流转,缓缓扫过这局促简陋的小屋,“广泰楼的那些人,是叫庄和初藏在这里了。” 广泰楼的那些人? 一颗颗如珠子般散落在脑海中的疑惑骤然被这句话串成一线,谢宗云直觉得后脊蓦地腾起一道寒意,双瞳震颤,悚然大惊。 “你是裕王的人?” 姜浓未置可否,只施然转身,缓步徐行。 谢宗云骇然盯着那道纤弱如柳的身影,“你……今日,是你跟金百成那孙子一块儿算计我?金百成是故意把我逼到你手里的?” 姜浓还是没答,只悠悠俯身,拾起他方才乖乖丢开的那把刀。 刃上很干净,滴血未沾。 可见今日与他对战之人,伤他伤得有多么轻松。 便是如此,也没有伤及要害。 金百成故意留他一条活命,就是要用在这儿的。 谢宗云紧盯着那把已执在姜浓手中的刀。 昏暗之下,寒芒湛然。 不知是失血太多,还是被这迟来的醒悟震骇,谢宗云身上一阵阵发寒,不由得微微战栗,紧咬牙根,才勉强挤出尚算平稳的话音来。 “如此一来,你找到广泰楼那些人的下落,就会用我的刀,把他们杀了,把我活着跟他们留在一处,等庄和初找来,我浑身是嘴也说不清了。是吧?” “谢参军已说得很清楚了。”姜浓笑笑,刀花一挽,负于身后,又为他周全了一处,“到时,我还会对庄和初说,从停云馆转道来此,是你的主意。” 就是这一句。 这一句的时候他已隐隐觉出了不对,可迷迷糊糊就信了她的邪。 她让人传话,说的是去停云馆,庄和初又怎能知道他们转来了这地方? 庄和初只是有点儿心计,又不是神仙。 果然,人生于世,沦落到何等境地都不能将命运寄望于他人。 谢宗云定心沉气,一跃而起! 刚一迈开腿,就猝然一绊,差点儿一头栽下去。 坠落的外裤裤脚还扎在靴筒里,提不上,也甩不下,这会儿就像个脚镣似地捆束在两脚之间。 谢宗云踉跄几步,撞到个立柜上才稳住身。 要了亲命了…… 刚才他想奋起反制,还是稳握胜算的,这会儿要想强行脱身,最多也就只有一半的成算了。 何况,就算能成,他又要披头散发拎着裤子跑哪儿去? 皇城这片天地,无不遮覆在裕王掌下。 更别提,他在皇城街面上横行这些年,结下过多少梁子了。 眼下这德行跑出去,怕是狗见了都要踹他一脚。 “不是……”谢宗云倚在立柜上呛咳几声,摇摇发昏的脑袋,晃开遮在脸前的乱发,话音又软了回去,“这地方,就这么巴掌大,一眼都看到头了,怎么可能藏人啊?姜管家您这……这还是在考验我的诚意啊,是吧?” 姜浓无声地笑笑,一言不发,只在日落前最后一线光亮里打量这屋子。 孟记包子铺牵涉的事又杂又急,庄和初还是处置得极为小心,从清查、缉捕到审问,光是九监就动用了不下二十人,却没差遣任何一个庄府里他近旁的人。 广泰楼这件事也是一样。 有的时候,该得到消息时却没有一丝消息露出来,也是一种消息。 姜浓在这一目了然的屋子里略一打量,就将目光定在了一处。 孟大财那见不得光的生意,自然不会像卖包子一样摊在光天化日之下做,但以他那样的人,也做不出什么太精巧的机簧密室,无非就那么几样选择。 贴在东墙下的床榻乱得一塌糊涂,可又一塌糊涂得刚好不至惹人注目。 一看就是九监的手笔。 床榻上被褥一掀,便是一扇床板,再掀起床板,赫然一洞漆黑。 一截梯子搭在洞口,向下延伸至一眼望不到底的黑暗里。 姜浓转身朝那倚靠在立柜旁的人扬了扬刀,“谢参军请。” 不过五步远,谢宗云一步两晃,挪了好一阵子才到近前。 “你当真是裕王的人啊?” 谢宗云朝那无底的黑暗中扒了一眼,喉咙不由得有些发紧,咽了咽唾沫,又看向旁边提刀在手仍一脸温婉的人,沉沉一叹。 “看在都是为裕王办事的份上,谢某衷心地劝你一句,差不多就行了,别太上心。金百成那孙子他不像我,吃肉绝不给你留汤,你在这儿吭哧吭哧费上半天劲,回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