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收他当孙子,千钟都怕要亏了自个儿的阴德。 可看这势头,就算是皇后,在裕王跟前也没法给她做主,问她这一声愿不愿意,想来已是唯一能容她自己搏一下的机会了。 火烧眉毛,刻不容缓,已来不及细细斟酌说辞了。 只能抓个现成的。 “王爷饶命!”千钟心下一横,惶惶然一叩首,“我不能认您当爹,我……我有件事瞒了您。” “无妨。就算你从前认过旁人为义父,或是亲爹还在,都不妨事。” “不、不是……”千钟战战兢兢地抬起眼,小心翼翼望着座上那一脸势在必得的人,惴惴道,“王爷,我的八字,克您。” “……” 早料到她嘴里吐不出什么好话,萧明宣还是使劲紧了紧牙根,才咬住一声破口大骂。 就这一顿之间,皇后已满面惊诧地问,“啊?还有这样的事?” “不敢欺瞒娘娘!”千钟有板有眼地道,“前些日子我老是冒犯着王爷,就求庄大人寻来王爷的八字看看。谁承想,庄大人掐指一算,哎呀!可不得了了,我八字跟王爷犯冲呀!” 千钟说着,偷眼瞄了瞄那座上人一重黑过一重的脸色,又添道。 “尤其这子女上的事,王爷这把年纪了还没生出个孩子呢,我这命格要是把王爷的子女宫占上,王爷这辈子可就得断子绝孙了——” “混账!”萧明宣原想听她胡诌八扯完再发话,可拳头捏了又捏,捏得指节都咔咔发响了,还是没能忍得住,“什么邪门歪道的话都敢拿到这禁内来嚼,活腻味了吗!” 千钟凛然一抬头,正色道:“庄大人是在蜀州道观里正经修炼过的,他掐算的肯定有准儿。为着您下半辈子好,我死也值了!” “……” 萧明宣这一口气还噎着,千钟眼一眨,又换了掏心掏肺的调调。 “再说了,要不是您,我哪能跟庄大人有这段缘分呀?您在我眼里那就是活菩萨,管菩萨叫爹,可太没大没小了!我怎么着也得给您塑个像,供在家里给您一天三炷香才行——” “够了!”萧明宣才一喝住这越扯越不着边际的话,未等倒上一口气,皇后那又开了口。 “诶呀,本宫才想起来,庄先生是向本宫要过三弟的八字来着,竟不知是为的这回事。” 皇后强压着嘴角才绷住一脸凝重,蹙了蹙眉头,略一沉吟。 “近日三弟确实多有不顺,天道玄奥,还是宁可信其有的好。梅县主这八字若是妨碍旁的也罢了,后嗣关乎重大,长嫂如母,本宫不能不为三弟打算。本宫看,三弟既与梅县主缘分不到,那便顺乎天意,莫要强求了。” 萧明宣似是总算缓过了这口气,额上跳起的青筋也隐了下去,寒意森森的目光略略一抬,伴着一声冷笑,转落到皇后身上。 “也罢。本王倒是想听听,皇嫂为梅县主择了哪个有缘的?这人的八字够不够硬,能承得起县主一声义父吗?” 千钟怔然一愣,皇后也想给她找个爹? 皇后嫣然而笑,“本宫哪有三弟想的这般周全?本宫只是想着,庄府里姜管家再怎么周到,终究也是与庄先生一条心的,梅县主身边还是要好好挑几个自己的陪嫁。” 萧明宣凤眸微微一眯,随着一声短促的冷笑,暖融融的宫室里蓦地漫开一重透骨的寒凉。 “只为挑陪嫁,那皇嫂召晋国公夫人这会儿入见,又是为的什么啊?” 皇后面上的笑意好似刀刻的一般,分毫未动,“自然是说说县主的婚事,晋国公家年初才嫁了女,操持女儿家婚事,定有些经验之谈。” “原来如此,那可不巧了。”萧明宣眉头有些畅快地扬了一扬,“本王入宫时正遇上晋国公府的车驾,见街上有泼皮不慎惊了马,致使国公夫人重伤,生死未卜,今日,铁定是来不了了,本王代她向皇嫂道个罪。” 拢在皇后手中的茶杯陡然一震,茶汤险些泼洒出来。 千钟心头也蓦一揪紧,浑身不由得一个激灵。 晋国公府出行是个什么排场,她在街上可没少见过,哪就那么容易叫什么泼皮惊马冲撞了? 只听裕王这轻快的口气,也想得出这里头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皇嫂也不必焦心,本王已叫谢老太医去了,生死有命,还要看晋国公府自己的造化。至于梅县主与庄和初的婚事……” 萧明宣勾着一道冷笑,目光自皇后白下一重的面庞上缓缓垂落,直落到地上那又缩紧的一小团上。 “本王亲自盯着,绝不会出任何差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