丢了它,为你将它寻回来,是应该的。” 约莫是想不通这个应该,千钟怔怔抬头,抽着鼻子朝他望来,泪眼中含着澹澹水光,被月光映着,璀璨如珠。 她白日里那身光鲜夺目的衣裙已经换下,面上粉黛也尽数洗去了,满头珠翠卸去之后,发髻也拆解开来,浓密的头发简单地编成一束,在发尾用她自己那根不起眼的布绳系着,从头到脚,再无半分雕饰。 被澄澈如洗的月光映着,仿佛淤泥里奋力钻出的一尖小荷,直叫人想将世间最明媚的阳光,最甘美的雨露,最清爽的风,统统都给她。 那小荷朝他望着望着,忽然想起些什么,头一低,将碗揣进怀里,抹掉眼泪站起身来,退至一旁,将从此处离开的路彻底为他让开。 “大人救苦救难,积善积福,一定大有好报。夜里冷,您的病还没好呢,您快回去歇着吧。” 这地方已被他发现,无论他是为着什么找来的,她都不能再待在这儿了。 等他走了,她还得再寻摸个过夜的地方呢。 庄和初被她撵得一愣,转而笑了一声,却不起身,只又一转手,开了食盒的下一层,从中端出一碟形如八瓣小花的糕点。 “不忙,我还有几句话与你说。新做好的枣花酥,尝尝看。” 千钟原地迟疑着不动,庄和初也不催促,只温然笑道:“你的案子,京兆府出了结果。” 千钟一怔,说实在话,她也并不清楚在京兆府翻案要做些什么,只道是自己的清白被京兆府承认,这事儿也就算完了。 可听庄和初这么一说,显然就是还有些别的什么。 旁的也就罢了,这事儿可草率不得。 见她终于又过来坐下,庄和初拿起块枣花酥递给她。 千钟略一犹豫,还是接了过来,刚接到手里,骤然一阵风起,冬夜凛风呼啸着掠过她薄薄的破衣裳,冷得她不由得紧紧一缩身。 风还没过去,忽觉一片温厚的暖意裹上身来。 是庄和初的斗篷。 虽是踏夜而来,庄和初穿得却单薄,这厚实的斗篷在他身上覆了许久,已被他隔衣渡来的体温濡暖了。 甫一贴上身,仿佛是被他轻轻拥进了怀中。 千钟有些惊惶地一抬眼,就见清寒的月光映在他浅浅含笑的脸上,焕出春日梨花一般的温泽。 庄和初将斗篷披给她,又仔细为她拢了拢,他自己对着彻骨的寒意却似浑然不觉,只这一袭单薄的衣袍坐在夜风里,再开口时,话音还平和如故。 “京兆府已然改判,你的案底作销,并因错打了那顿板子,依律要补偿你些。钱数虽不多,只一贯而已,但需得你亲自去衙门签押,方能领取。” 他话没说完,千钟已经摇头了。 命能换钱,可命要是丢了,拿多少钱也买不回,这笔账她还算得清楚。 庄和初明白她顾虑的什么,又道:“你若是不愿再去京兆府,也可以签个转托代取的凭证,我着人为你取来。” 千钟想了想,“钱在我身上一文也搁不住,肯定要被人抢去的,免不得还要挨打,我能讨回清白就足够了。不过,我愿意签个您说的凭证,您把钱取来,就算我孝敬您的吧。” 庄和初微一怔,莞尔笑笑。 无力护住财物的人,身上财物多了,反是祸患,她不贪恋这笔钱,庄和初是料到了的,只是他既应了她翻案的事,京兆府的这些裁决就要一一说给她。 却没想到,她竟会想把这钱孝敬给他。 庄和初也不与她推让这钱,只说待他回去再思量一下如何妥当,又道:“那店家与孟官差,你也不必担心。店家挨了板子,孟官差被革了公职,他们都将离开皇城,另谋生计,往后必不会再为难你了。” “那可太好了!” 这可是比一贯钱更值得欢喜的事,千钟心里着实一松,终于有心思把那块捏在手上好一阵的点心往嘴里送了。 这点心实在好看,千钟身上暖着,也不大饿,一口便只小心地咬下半块。 一口咬下去,乳白的酥皮在她唇边如雪般簌簌而落。 “唔……”千钟讶异地端详着一口咬完剩在手上的半块,“怪不得富贵人家老是拿这些点心拜神仙呢,这么好吃的东西,阎王吃了都能心甘情愿多饶人几年阳寿了!” 庄和初失笑,不由得也往碟中看看。 枣花酥倒不是什么难得的点心,酥皮裹着枣泥,捏成个小花的形状罢了,只是枣子补中益气,养血安神,果腹之外,也有益补养,他才拿了些来。 一块枣花酥,还能做出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