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锦未料他忽然提起这个,没好气道:“前提是您好好养伤,妾身可不想下半辈子服侍一个病秧子官人。” 被一剑贯穿了腹部,没到两日便下床蹦哒,这人实在是有些冒进。 宁锦嘴上如是说,手下却不停给他布菜,不时添些汤水。 柳奴不以为意,反倒饶有兴致地盯着她瞧,内心不断盘算。 用完膳,宁锦自去梳洗,命下人为他换药,可柳奴不依不挠,坚持要等她回来亲自动手。 揭开层层纱布,宁锦不由屏住呼吸,她素来被娇养在闺阁,手不能提肩不能抗,就连擦破点皮都能算得上重伤,何时见过如此触目惊心的伤口? 换药是要将伤口处残留的旧药擦去,随即附上裹了新药的纱布。 宁锦素手轻颤,丝毫不敢用力。 “你想擦到明早去?尽管弄,我不疼。” 柳奴捏住她的手腕往身上用力,几下便擦了个干净,抬眼瞧向宁锦,见她紧闭着眼不敢看,浑身轻轻颤动,跟被欺负了似的。 轻呷一声,稍许用力便将人带上床榻。 宁锦惊呼一声,嗔怪地瞪了他一眼,随即取来纱布为他一圈一圈裹上。 两人靠得极近,馨香的少女气息混杂着皂角味萦绕在鼻尖,柳奴半垂眼帘,长而浓密的睫毛盖住眼神,任由她捣鼓。 澄黄色的火烛无声摇曳不止,就像二人心头的情绪,忽明忽暗不受控制。 待一切忙活完,宁锦心头松了口气,自顾躺在床榻内侧,回到那片属于她的空间阖目就要入睡。 月朗星稀的夜,已有细碎的蝉鸣蛙叫响起,不若夏日那般浓烈入耳,清清亮亮的,居然有催人入眠的功效。 半昏半睡间,身侧之人闷闷道了一句:“有些冷。” 宁锦蓦地惊醒,见柳奴盖了一层薄被,睁着眼睛无一丝睡意。 受伤之人体弱易冷乃常有的事,她并未犹疑:“妾身去取一床厚被子来。” 说着便要起身,却被柳奴伸手拦住。 “不必。”柳奴顺势将她拉入怀中,眸色渐深,“抱你就能暖和。” 他眼神清明澄澈,说得一本正经,毕竟狼群便是这样取暖。 宁锦险些就要信了,可下一瞬撞入一个热乎的怀抱,甚至有些烫人,哪里冷? 她挣扎着要逃脱,可柳奴的双臂如同铁桶一般,纹丝不动,只听他胸口一声闷哼,像是被撞到伤处,宁锦立即僵了身子未敢再动。 “官人……”她实在不习惯与人如此亲密,他强而有力的心跳声,霸道地闯入她的耳膜。 柳奴不为所动,甚至忍不住捏了捏宁锦手臂上的软肉,“睡罢。” 宁锦…… - 次日一早宁锦醒来,发现自己竟陷在柳奴的怀里整整一夜,都不记得是何时睡着。 鼻尖全是他特有的清冽味道,挥散不去,她红着脸起身,悄声唤来芊芊伺候梳妆。 那日她从查掌柜那儿得到消息后,便送去了宁家铺子,也不知道李叔那边查得如何?算算日子,李怀荃也快到滁京了。 她今日得去一趟。 芊芊边为她点唇,边偷偷瞧她,总觉得今日的宁锦有些不同。 将她柔顺的黑发高高束起后,忍不住问道:“娘子可是发生了什么高兴事?” 宁锦疑惑地摇了摇头:“为何这样说?” 这几日出了这么多事,没一件能算得上是好事,何来高兴一说? 芊芊吸了吸鼻子,一双圆眼滴溜溜转个不停,“我瞧娘子皮肤白里透红,水润润的气色极佳,还以为有什么好事发生,难不成……官人昨夜疼您了?” 她说完便嬉笑着往外逃,留下宁锦又羞又恼,在原地笑骂:“你个小妮子愈发没得规矩,看我不收拾你!” 二人到达盐铺时,李叔正在清点从船上刚刚卸下的新盐,他见着来人立马放下手头上的事儿,与宁锦来到里间。 还未来得及坐下,李叔便开口道:“东家来的正是时候,这是昨夜送来的密信。” 他从怀里取出信交给宁锦,“依东家您给的消息,盐铁使吴刚在滁京有多处产业,我派人去一一盯着,其中城郊一处庄子有些异常。” 宁锦凝眉,摊开信纸细细查看,其实城郊这户庄子无甚特别,因傍山傍水,乃吴刚家女眷每逢夏日时避暑之处。 可日前不知因何故,别庄忽地大门紧闭,只许进不许出,连每日采买之人都不见踪影。 这里头必有古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