脸上一闪而过,可当双仪将筷子递到他手上时,他还是接了过来,小口小口的嚼着几根蔬菜。 坦白讲,厨子手艺十分不错。虽然并无什么大鱼大肉,一看便知是专为病人准备的吃食,但味道淡而不寡,独有一股鲜香,想必是费了一番功夫。 蒋一乔平日里一无钱财,二重养身,原本口味便以清淡为主,因而觉得很合口味。 只是四下无人说话,向安吃得干净斯文,连碗筷相击的声音都没有,让她也不得不小心翼翼。 过了大概一刻钟,向安搁下筷子,饭一口被动,藕汤也只略喝了两口。 双仪虽然担忧,却也不敢再劝。 如此一来,蒋一乔更是如坐针毡,没吃多少,也跟着停了手,眼睁睁看着双仪领着人将所有饭菜撤下去。 暖阁里彻底安静下来,只有火盆里时不时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 “你……”两人突然同时开了口,一时愣住,又都停了下来。 蒋一乔等了一会儿,见向安没有再开口的意思,便捡起刚才的话继续问道:“你看上去真的很累,要不要睡一觉?” 向安似是评估了一下自己的身体,而后低叹了一口气,撑着桌子站了起来,大概是自己也觉得自己的状态实在糟糕,需要好好休息一下。 蒋一乔看他光是支撑这一副嶙峋骨架就耗光了所以的力气,有些害怕他摔倒,赶忙上前去将他扶着。 他平日里都穿得很厚实,哪怕是待在暖阁里,也总是抱着汤婆子,可一双手还是毫无温度,被蒋一乔扶住时,手指不经意地蜷了蜷,扫过蒋一乔的手背,像是冰水滴下,又凉又痒。 “卫王殿下是担心你的身体,不是故意想和你吵架的,你别生气。”蒋一乔试探着劝说道。 向安闻言,轻笑了一声:“哦?是他亲口和你说的。” “不是,我自己猜的。”蒋一乔为自己的擅自揣度感到有点不好意思,脸颊微红,眼神都躲闪起来,“我阿爹阿娘都说过,亲人之间,很多事情都不能细想,这样才能活得轻松,活得长久。” 向安沉默片刻,也许是在思索这句话是否正确,直至依着蒋一乔的搀扶坐到了床榻上,这才点了点头:“你父母说的是对的。不过我也没有同兄长生气,只是有些意见不合罢了。” 蒋一乔正帮他整理好被褥,扶着他躺下,随口接话问:“怎么不合了?” “我想杀一个人,可兄长不愿意。”向安很是坦荡地说。 蒋一乔吃了一惊,手下都忘了动作,只顾睁着一双又黑又亮的眼睛将他瞪着,似是要探究他此话真假,半晌后,又摇了摇头:“人命又不是萝卜白菜,你不要这样说笑,怪吓人的。” 向安未置可否,躺下时长长舒了一口气,眉头却依旧锁着,很快便闭上了眼,声音也含糊不清起来:“想吃什么去找双仪,让她按你的口味吩咐厨房。” 原来他知道自己刚才没有吃饱。蒋一乔心中熨帖,又有些窘迫,仔细替他掖好被子,抚慰似的轻轻拍了两下,像是在哄幼儿入睡:“知道啦。你放心睡,我不让双仪进来打扰你。” 向安这一觉一直睡到天黑,双仪坚持将他叫醒,半哄半迫地让他喝了小半碗米汤,便由着他又躺了回去,将蒋一乔拉到了一旁:“公子大概是受了风寒,若晚上病势加重,就得让杨先生来一趟。我一会让人搬面屏风进来,您安心休息就好。” 这处屋子坐北朝南,向安睡在最东面的暖阁里,外设隔门。蒋一乔睡在西面的碧纱橱外头,同几间小厅之间并无隔断,丫头们往往来来倒是无碍,可若是大夫进来,总归不便。 双仪想得很周到,动作也快,不久便让小厮搬了一扇掐丝珐琅折屏,隔着桌子安置在了床前,甚至还去向安的书房里给蒋一乔找了几本书打发时间。 可惜蒋一乔只是勉强能够识字,手中列传闲闲翻了几页,什么都没明白便昏昏沉沉睡了过去。 待她再醒的时候,四周都是一片昏黑,床前半丈远的屏风将一点点的烛光冲散开来,只在两侧渡了一层金辉。 外间似有不少人在进进出出,人声被压得极低,在黑暗里仿若暗语一般令人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