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国。
“殿下, 太子殿下!”
早上的朝会才刚结束,太子卫晔便急匆匆地转身离开,跟在他身后的几个官员愣了一下, 其中一人开口叫住了他。
卫晔眼中闪过一丝焦虑和不耐,随后很快地隐藏下去,带上了温润的笑容转身回应:“施大人寻我可有要事?”
“殿下今日在朝会上的提议当真绝妙, 臣甚感欣慰。”施大人捋了捋已经花白的胡子, 脸上露出点慈祥的笑容, “这半年殿下的身体已经逐渐好转,太子妃的事该提上议程了。”
因为卫太子体弱,卫国的夺嫡之争简直进行到了一种白热化的地步, 太子虽是名正言顺的嫡子, 品行能力上佳, 但所有臣子都在忧虑, 太子的身体能否接得过卫国的重担。但好在最近半年,太子殿下的身体一日日康健起来, 朝堂之上也是压着其他皇子的气焰,重新稳固了自己的地位。只要太子娶妻之后东宫诞下嫡孙,太子殿下的地位便更难被其他人动摇了。
“施大人缪赞了。”
林瑜,或者说现在的卫晔,脸上带着谦逊柔和的笑, 心里却并不想听这个令他烦躁的话题, 他现在只想回太子府。但他面前的施秉,对卫琇有过一段时间的师徒情谊, 在朝堂之上更是坚定的太子党,于情于理他都应该慎重对待。
“太子殿下不必自谦,臣———”
施秉还想继续说些什么, 却被卫晔礼貌又坚定地打断:“我本应与施大人多聊几句,但昨日我便与皇兄约好了,今日要在散朝之后商讨宜郡治水事宜,实在是分身乏术。待我空闲之际,必登门向施大人致歉,与大人聊个痛快。”
施秉叫住卫晔,本就是见昔日教过的学生如今越发出类拔萃,心生骄傲想与他说上几句,怎么会因为这种小事而对他心生芥蒂?
他和蔼地笑起来:“登门致歉就不必了,殿下心系民生,是我卫国之福啊!”
......
卫晔在与施秉辞别后,直接就进了太子府专属的马车,让其他想借机与太子搭话的人无路可走。车载着他返回了太子府,太子府里的侍卫宫女,无一不是敛眉屈膝、容色端肃。行为举止,可谓规矩至极。
卫晔一直走到他议事常用的大殿,殿门口把守着身着盔甲的侍卫,个个龙精虎猛,行走之间能看出都有不弱的功夫在身———这是半年前他遇刺之后,卫皇后心疼自己的儿子险死还生,磨缠着卫帝给他拨下来。
事后,很多人都说卫太子这一次遇刺是因祸得福,不仅身体渐渐康健起来,脾气也因为历经生死之后变得锐利了许多,不再像原来那样一味宽和———宽和的君主,是无法在这乱起来的世道里牢牢守住卫国的。
那些守在大殿门口的人第一时间便注意到了卫晔,齐声道:
“参见殿下!”
卫晔向他们点了点头,迈入了大殿中,这些守卫明面上是卫帝拨给他的,实则是卫皇后这么多年培养积攒下来的心腹,借着遇刺的由头调到了他这里。同时,因为遇刺的原因,卫晔身边近身伺候着的人也经过了一次大清洗,只有寥寥数人没有涉嫌遇刺的事,故而保下了一命。
卫晔进了大殿后,在休息的内间换了一身宽松舒适的衣服,然后在那间床榻边的书架上打开了一条暗道,他沿着暗道的石阶,向下走入了一个宽阔的地下密室中。
“你倒是和施大人聊的开心。”有嘲讽的声音从自密室中响起,“怎么?当太子的滋味不错吧?”
卫晔冷着一张脸,声音里满是寒气:“谁允许你进来的?”
“还能有谁允许我进来?当然是太子啊。”卫修竹在太子这个词上重重地停顿了一下,声音里的怒气听起来比卫晔更甚,“亏他时常惦念着你,你便是这么对他的!”
他起身向前几步,与卫晔隔得近了,他脸上的怒意越发明显:“卫国的冬日有多冷你又不是不知道!你让他一个病人呆在密室里,真是狼心狗肺,蛇口蜂针!”
他分明已经气的不行,却还是控制着压低声音,他凑到卫晔的耳边,微小的声音里带着不可忽视的狠毒:“我要是有你这么个弟弟,我早把你弄死了。”
“卫修竹,我对你的忍耐是有限度的。”卫晔咬着牙,连日被不断压抑的情绪在他心间翻搅着,几乎涌出杀意来,“从这里滚出去!”
“你以为我稀罕来这个太子府吗?你知不知道———”
“修竹。”忽而有一道很轻的声音在卫修竹身后的床榻上传来,让他生生把没说完的半句话咽了下去。刚和他说着说着陷入昏睡的卫琇此刻又醒了,“是我自己要搬到密室里来的。”
卫修竹起身的时候,昏昏沉沉的卫琇终于又有了一点意识,他听到了后面那几句争执。
“阿兄———”卫晔的手死死地攥成拳头,指甲刺痛了他的掌心,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松开手,压下自己喷薄而出的杀意,疾步走到卫琇的床榻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