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挽之见状也顺带着就坡下驴:“叔叔婶婶对挽之的好,挽之自然铭记于心,误会说开了就行,一家人到底是没有隔夜仇的。” “不过既然如此,若赌债成功归还,叔婶还需答应我,将卖身契归还。”她话说得泫然欲泣,也满是恳求。但陈佩兰和周昆到底同她撕破一次脸,脸色当即不太好看。 周昆含糊其辞,“这事不急,叔婶要不是走投无路也不想害你,到底是兄弟的骨肉,先前形势所迫,你也莫要怪叔婶。” 周挽之心底冷意更甚,她能说什么呢,好赖话都让这对恶人说了:“是,叔婶的心思挽之都明白。” 卖身契是她给原身这对叔婶最后的机会,她的户籍早同“丈夫”绑在一块了,卖身契上没有宁泽画押就是废纸一张。 这可惜陈佩兰和周昆贪心不足蛇吞象,那就是活该。 陈佩兰到底比周昆实际得多,往农屋厅堂里的长条凳一坐,直入主题道:“挽之啊,这衣服,你会绣几种样式?” 周挽之摇头道:“不清楚,做一次梦便会一种,全记在我的脑子里。” 陈佩兰拍了拍她的肩:“倒也是奇了,能做梦学会宫绣和官绣,到时候你教教婶子,婶子要是能进织造局,咱们家祖坟不得冒青烟啊!” “婶婶不如叫我去?婶婶与叔叔如今年纪也不小了,是该养身体的时候了。”周挽之惯会绵里藏针,陈佩兰被她背地里嘲老,气得差点歪了嘴。 大齐的织造局是唯一一个开放女官的部门,且各大郡县都有织造局,负责在民间甄选绣娘经过考试或者内荐为织造局服务,只是如今民间的渠道被限制得越来越小,大多数能进织造局的女子本身也并非寒门出身。 许多女子都以考入织造局为荣,但更大一部分存有的心态是鄙夷。 “哎呦,挽姐儿这大好的年华,进织造局那尼姑庵做什么,我听说里头工作昼夜不分,累得很,人熬一熬就见老了,那些个女人也怪得很,活干多了钱挣多了,便不把自己当女人了,嫁人都不想嫁。”陈佩兰一副难以理解的样子,“我一个老太婆有夫有子,进去倒没什么,挽姐儿都还没嫁人,岂能受这份磋磨。” 周挽之当然清楚这些人为什么不受理解,不就是身边都是些陈佩兰这样的人吗,她低垂下眉眼,分外恭顺柔和:“婶婶说得是,是挽之欠考虑了。” 家常掰扯得差不多,婶婶也进入主题:“这华裳,今日我便带着同你叔叔一起到镇上看看,要是有人愿意买下来,那真是再好不过了。” 周挽之点点头:“都听婶子的,赌债还了,就不要再卖我了哦。” 陈佩兰和周昆表面上说好,实际上只觉得周挽之又蠢又好拿捏,而周挽之要的也是这样的效果。 …… 这是周挽之第二次到镇上赶集,陈佩兰和周昆都是节省到抠门的农户,邻村的驴车他们碰都不会碰,一般是上村户隔壁家腆着脸借一辆,套上驴马或是骡子,慢悠悠晃着到镇上去。 板车有些年头了,走在黄土路上嘎吱作响,不知不觉天高云阔,日头爬到了正中央,周挽之终于跟着陈佩兰等人又来到了镇上。 镇上比村里热闹的多,陈佩兰和周昆此时此刻满脑子飞黄腾达,自然没有看热闹的打算,他们径直来到一家成衣铺子,铺子里售卖的成衣绣法精湛,叫人目不暇接。 这间成衣坊名为钱氏成衣坊,开得极早,且背靠钱氏,钱氏家大业大,花大价钱招揽了十三个京城退下来的官绣绣娘。一件成衣卖出天价,却还有十里八乡的地主乡绅过来买衣服。 今日成衣铺子里人流如潮,店门口伙计满脸堆笑:“呦,这位是县令妇人,您上次订的云肩给您做好了,您看看合身不合身?” “永记行当小姐,请进请进,早就巴巴盼着您来了。” 但是这些热闹同周挽之和叔婶无关,从他们进来开始,伙计掌柜包括别的客人,都当他们是透明人一样。 周昆没发觉什么不对劲,周挽之和陈佩兰倒是敏锐的,他们三人的整个衣着打扮大概都与钱氏成衣铺的消费水平格格不入。 无法,无人接待的陈佩兰只能揣着装瑶绣华裳的布包去寻掌柜的,掌柜的坐在案首,打着算盘同一位身着男装的英气女客说些什么。 周挽之着重看了那女客,身上的衣服是织锦暗纹,十分素雅,翻出来的袖口边上却是苏绣技法所绣的兰花,她身旁的女子同样气度不凡,身着妃色掐腰宫装,帷帽下面容朦胧,即使看不清容貌也觉着此人轻盈翩然若仙。女子露出的乌发云鬓间东珠垂坠,头面复簪点翠,随手拔个簪子就是寻常人家一年的开销。 眼见着陈佩兰要上前,周挽之刚想出声提醒,忽地被陈佩兰转头一瞪,紧接着她又朝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