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看到我的时候,你在想什么。” “在想……”这个男人看起来和他手里的花一样,很有情趣的样子。 “我就当做夸奖了。” “你们什么时候搬来的?”她问。 美时刻主要业务在欧洲,近些年才将重心转移到亚太,落户此地,也是不久前的事。 “前年注册的。”为某个高端奢侈品牌开展业务而独立注册的公司,代理商和持有人是温氏家族。 讲起生意经,男人对她说:“需要我给点投资建议吗。”神色介于纯真和精明间,谈到钱露出一点刀锋似的尖,诱人去尝、去把玩。 “我留不住钱。”喝完水她去洗杯子,他跟到门口陪着。 在她反复地、清洗到第三遍时,温成放下抱胸的手臂,关上水阀,“小南?”拿走瓷杯,他牵起她,抱小孩一样带她回卧室。 “是不是压力太大了,你放松一点。” 既老又年轻。 纱窗开着,树的影子像水草,在流泻的月光里轻摇慢摆。 摇摇晃晃。摇摇晃晃。 他漂亮的肩线,有瓷器的棱骨。 像毛茸茸的小鸟,她阖眼蜷缩着,在男人颈窝搁浅。 他的手指太温柔,以至于有被蛰伤的错觉,抚过汗湿的后颈,令她轻轻颤了下。 她觉出自己的残疾,并不能坦然接受这样的亲密。 “会着凉的。” “等会儿去。”她懒得动弹。 被他打横抱起,“那我代劳了。” 温成倒是精力旺盛,帮她洗完澡,接了个电话,夹着没点燃的烟在房里走来走去。背对的人问:“为什么不出去接电话?” “吵到你了?抱歉。” “没关系。” “你刚才说,没有喜欢的人。” 他漱过口的唇齿有薄荷香,脸探过来问她:“那结婚以前呢。” “有过一些好感,不足以表白。对我好奇?” “好奇,会想你是哪里人,做什么工作,有怎样的经历。”右手垫于耳畔,他侧躺看着月光下她的脸,“想听。” 她犹豫了。 坦诚是解剖,容许他人窥视你的隐秘,你的深渊,你的伤疤,你的空无一物。 回馈无非麻醉剂或者呕吐物。 温成肯定与她不同,大可轻松自然地说出过往履历和家庭。不像她,对于交代自己有捉襟见肘的耻感。 她的脸在软枕上滚两圈半。 “孤儿,父母死于洪灾。做临终关怀工作。结过一次婚,丈夫是我资助人的儿子。” 简略得像序言一样的句子。该不该翻开继续,轮到他凝噎。 此刻她是一览无余的。 残垣断壁。 “乏善可陈。”她闭眸平躺。 绕过可能踩到的痛脚,他欲言又止,“工作……累不累?” 他长着一张受过良好教育的脸,笑起来仍有少年人的晴朗。 南钟瑞侧侧身,指尖虚虚描摹着他的眉、额头,说: “婚姻更累,我挺喜欢我的工作的……不,不是医生,我们不负责姑息治疗……半公益性质的关怀工作。我第一次去临终院,有乐团在那里为药物失效的老人唱歌,乐手们身手敏捷,而那些老人就像蒲公英,我甚至不敢用力。” “嗯……” 他沉吟少顷,趴在她边上说:“我第一次听有人用‘蒲公英’来形容死亡,你觉得轻盈?” “你见过人临终时的样子吗,意识不清,半生失踪,剩下的很轻易就飘远了。”她声线低柔,有娓娓之意,“而我和病人,在死亡面前,皆未做好准备,注定了是一场即兴相遇,总是短暂,很快离别。工作当然累,但,想到所有苦难都有终点,我便微感轻松,我们一个月要参加好几次葬礼。老师说我,天生适合这份工作。” 她所有的故事,都与死亡有关。 “你想象过将来的死亡吗?” “有。”他贴近她,回忆说,“但周围很少有人议论这些。” “年轻如永生。”她下巴抵着他胸口,有点硬,便挪了挪,“那你们聊什么,工作?” 他环住她,“和关系一般的聊新闻,和朋友聊吃喝玩乐,父母最爱过问感情状况。” “那我不要当你的父。” 他溢出笑,“聊点别的?” 体温罩住两人,她靠在厚实的胸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