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打开便携烟灰缸,他答:“送小朋友的,刚八周岁。” 一截骨感的手腕,质地优良的西装和衬衣,极致的黑与白,站在社交距离之外,健壮的身形亦有强烈的存在感。 她些许局促,“我不了解花,想知道送异性会不会引起误会。” “我也不了解,觉得好看就买了。你六岁时喜欢花吗?” “更喜欢和男孩子打架。” 衔烟的男人也眯起眼笑,说了花店的地址。 她记住了。眼前星空无尽闪耀。“前面亮着灯的是哪里?” “悬崖,西岩寺。” “造在悬崖上的修道院?” “对。” “像黑店。” 他呛了声。 “漆黑的平原,幽冥般的悬崖和灯火,远道而来的神秘客人……像恐怖片的开头。” 他因为笑,不小心将烟灰掉到了地上,“悬疑爱好者?” “比爱情片有意思。”女人像脱水的花,柔软而疲惫地问,“接待游客?” “外院能进。” 玻璃窗格将美人框成画。“把笙歌曼舞的酒店建在修道院对面,老板也是妙人。” 话语零落,风犹凛冽,依稀送来她的气息,冷感的水生调。 万花丛中过的友人曾戏谑,用这种香的女人往往难以被取悦。 他温文,“谢谢。有机会请你看悬疑片,介意我问你的名字?” 名字而已,只是礼仪,但她迟疑。 沉默可以解释为,神游,不感兴趣的无声拒绝,又或者心怀鬼胎。 分享咖啡和打火机的男性从容等着,听她宛转叹息,往后想起春夜。 有点累了。 她双手一撑,踮脚尖身体前倾,惊得他,下意识托举双臂。 见他紧张的姿态,坐上栏杆的人回头,皓齿微露抱歉,“久未穿高跟鞋了。” 持烟的男人亦移位,贴心挡风。 “一向对陌生人这么友善?” “分场合。譬如此刻,人之常情,我担忧你失足被吹落。” 望向夜风中,倚墙靠坐的人,他为难地扶着后颈,“而我作为在场嫌疑人,监控显示我们交谈良久,却是连对方名字都不知道的可疑男性。” 她莞尔,“南……” “小南。”来人快速逼近,动作亲密地将西装披到穿霜色长裙的女人肩上,转向他说,“你好,我是小南的先生,您是?” “温成。” “温总。”那人颔首,圈臂抱下她。 温成视线越过,“小南”捏着烟,平静地抬眼,对上他,随即被丈夫伸出的臂膀阻隔。 男人们短暂地握了下手。 …… 之后未有喜事,没有再光顾那家酒店,再没有遇到。 三月她去了趟西岩寺,下午独自在汽车旅馆吃过简餐,睡了个短觉,回到市区开始下雨,然后她看见那家“五月”花店,就在电影院隔壁。 窗外,她撑着透明雨伞。 窗内,各色花枝吵吵闹闹,落地窗后忙碌的店员。 她看到温成,气质和脸都十分显眼,身边跟着像是秘书的女性。 他看起来就是很有生活情趣的人,比如挑拣一盆花,咖啡随手买的就合意。运气也好。 像观赏玻璃缸中的一尾鱼,她站立片刻,又悄然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