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在家读书做文章就行了,非得那么远,上京城去干啥?”赵氏皱着脸,“你才多大个人?” 她倒是出于关心,长青还没说话,金氏就道:“你知道个甚!长青在京城做官,那是光宗耀祖的大事!光窝在这个村里有啥本事?” “那不行,我跟着你去,我给你做饭!”赵氏很快就想到了办法,“正好我也看看那京城是个啥样子。” 长青耐着性子道:“我年纪小,又是头一年考上,衙门里允许我住在值房里,不用交房租,衙门里也有伙房,管饭,不然就凭我一个月五两银子的俸禄,根本生活不下去的。但是不能带家眷,不然就只能自己租房,京城里的房租极贵,负担不起。” “那这破京城也没啥好的。”赵氏撇撇嘴。 “不会说话你就闭上嘴!”范守业从外头进来,手里领着范长平,一推门听见了这句话,人还没进来,就先斥责了一句,“那京城是天子脚下,皇上他老人家住的地方,你一个无知的乡下妇人,怎敢胡乱编排!” 儿子高中,这事儿随着官府的公文传遍天下,以前要掏银子孝敬的府衙的官差如今全都对范守业点头哈腰的,甚至知府大人都抽空见了他一面,称他一句“老弟”,这是什么样的光彩体面!他一介乡下出来的小商人,如今也成了人上人了!再听到结发妻子这种无知之言,他顿感格外丢人。 罢了,毕竟那出息的儿子是她生的。 “长平啊,那就是你大哥,你不是认得吗?快去找他吧。”范守业把小儿子的手往长青的方向送,笑容满面,一副慈父之态,“听说大哥考了榜眼,这孩子就要来看大哥,听大哥说学问呢。” 大半年没见,长平长大了不少,可能也读了书,瞧着懂事了,不过面对这个大哥,他脸上有着明显的生疏和畏惧,显然父亲的说法是有水分的。 他这样抗拒,长青也懒得表演兄友弟恭——反正也是不可能的,他跟金氏道:“奶奶,我晓得您想好好操办操办庆贺之事,只是如今陛下倡导节俭,咱们也别太过了。祭祖是应当的,酒席之类的就免了吧。” “那怎么行?这又不是摆什么大排场,咱花自家的银子,让乡亲们沾沾你的福气,如何能免?银子我都给了许杏了。”金氏不同意。 范守业也不同意:“我在府城也定好了酒席,就等着你过几日和我一起去宴请我外头的朋友们呢。” “父亲的朋友父亲宴请吧,毕竟官商有别,我就不去了。”长青语气冷淡,“家里的乡亲,不如这样,祭祖之后,奶奶把剩下的银子给里正,咱们在村里修个学堂,请个先生来教孩子们读书。日后若有人再得功名,或者识了字日子过好了,都是咱们家的功德。” 许杏听着觉得很好,只是不方便表态。范守业和金氏都有些不快,赵氏先说了:“那也不能不请酒啊,你舅舅他们都盼着你呢。” 长青就闭了嘴不再说话。 好半晌,金氏才叹口气道:“你想得长远,也是有好名声的事,家里自当支持,只是这学堂可是个烧钱的营生,长年累月的,咱家可支撑不起。” 长青就道:“我已经想过了,咱们就在祠堂那边跟村里划块地,出钱修起房舍和桌椅之类。先生的束脩就叫各家自己出便是,如今有了这红薯,每家拿个百十文钱想来也不难。” “这事可行,我去找里正商议。”范守业开口,接着看向许杏。 许杏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连忙回屋去找银子送回来:“这是奶奶给我的,我一点也没动呢。”交出去甚好,她正好不想管这事。 于是接下来的日子里,范家人就忙碌起来,为祭祖的事儿做准备,也是这个时候,许杏才见识了,这种开祠堂祭祖的隆重程度,跟清明节上坟完全不可同日而语。 祭完祖,长青就要准备上京城去了,不出意外的话,这三年期间,他不能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