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个寡妇哪里能随便出门,你也不想想我那婆婆从来不是个好相与的,只怕我公公也不会同意的。” “再说了,我得守着兰庭呢。” “可怜你整日守着这么个冷冷清清的院子里。” 若是别人这么说,叶氏只怕要生气了,可这话是她的姐姐季夫人说的,她便不敢再生气了。 因为这一切都是她自个儿挑的。 “倒也不用可怜来可怜去的,我如今只指望着兰庭一个,等他大了,我的日子也就好过了。” 倒也不见得,谢老太爷瞧着身子可还硬朗着呢。 那也不是个安分的主儿。 “咱们姐妹几个里头,还是你过得好些,至少没有头上没有公婆压着,底下没有什么磨人的小叔子小姑子。” “瞧你说的,还不都是季家人丁单薄的缘故,可我到头来还是要和自己的丈夫过日子,公婆也罢,那些磨人的小叔子、小姑子也好,都无妨的。可是——” 季夫人忽然掉起眼泪来,叶氏心中了然,她先叫宋妈妈去把门关得紧紧的再守在门口不叫人进来。 然后才来得及去安慰自己的姐姐,“怎么了,难道是姐夫对你不好?” 说句实话,她自个儿除了生育上有诸多不顺之外,夫妻之间她还真没吃过什么苦头。 她们姐妹二人又是多年不见的,季夫人这人又是一向报喜不报忧的,难免受了委屈忍在心里。 “到底怎么了,别光顾着哭啊。” 过了好一会儿,季夫人才停了下来但眼泪还是时不时掉落几滴在腮边,她人长得好看,哭起来更惹人怜爱,只是她岁数上来了自带着一股哀愁的意味,叫人不敢靠近。 季夫人自嘲道,“也就是今日见了你,我才敢哭一哭,平日里我是不敢这样的。” 叶氏拿了盒茉莉粉来遮盖季夫人脸上的泪痕。 “早知道他是那样的人,当初——” “当初这亲事是爹爹定下的。”季夫人打断了她,“阿繁不必自责,我和那人没缘分罢了。只恨爹爹当初吃醉了酒便胡乱许嫁女儿,我如今也是有苦说不出呢。” 叶氏闺名叶繁,原图着一个枝繁叶茂,多子多福的好意头。 可如今看来,她们姐妹二人都和这名字背道而驰了。 “也不见得我就与他有缘分,如今不也就这个样子么。”叶氏幽幽道。 季夫人摇摇头,“不,这不一样。我不在乎他对我如何,只是,只是他不该那样对我的瑛哥啊。” 叶氏其实对季家并不了解,只晓得自家姐姐是去季家做继室的,对方是个兵户。 而日常的书信往来中,季夫人对自家的事提得并不多。 叶氏开始胡乱猜想起来,“到底怎么了?” 季夫人这会儿总算好些了,话已经说到了这份上,她也不好再瞒着了。 “前头那个留下个儿子,我当初嫁过去的时候都七岁有余了,等我生下瑛哥的时候更是比他小了快十岁。老爷他已经习惯了宠爱老大,可他不能对我的瑛哥那样狠心啊……” 原来,季老爷向来偏爱长子,对季瑛这个小儿子不过平平。 这些季夫人都能忍,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反正她与那小子井水不犯河水,她已经看出来丈夫不是她的依靠。 好在她还有季瑛。 即使日子过得憋屈寂寞也都忍了,内宅的日子寂寞,有时十天半个月也没个说话的人,她倒宁愿季老爷能纳上一两房小妾,这样也有个说话的人。 晋阳的一切她都不喜欢,可每次提到这件事的时候,季老爷总是拂袖而去,日子长了她也就打消了这个念头。 可还是寂寞啊,季瑛总会长大的。 也是因为如此,她才写信回了叶家,希望兄长嫁一个女儿到季家来,她也不拘什么嫡庶。 可季家是兵户,叶兄疼爱女儿,即使是庶女也不愿许出。 于是,她又写信给了小妹叶繁,好在这一次终于得偿所愿了。 “你不知道,我方才瞧见九娘的时候有多开心,我常想要是自己也有那样一个漂亮的女儿就好了,这样在后宅也就不会寂寞了。” “还没说你刚刚为什么哭呢。”叶氏有些着急,“可是他对瑛哥做什么什么?” “这——” “这不是九丫头吗?怎么今儿有空来逛园子了。” 糟了,九珠暗道。 好巧不巧竟碰上了慧姑母,看样子,对方只怕来着不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