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冯杭悠悠转醒,陆染一行三人已经继续往南走,到达了一座叫做蒲港的城镇。知道回京城的路上陈家父子一定安排了重兵把守,以防贺连寻死里逃生,所以他们选择了迂回战术,继续往南,再分别向西北绕回京师。 “这是哪儿?”初醒的冯杭还停留在晕过去前的警惕中,惊得想要直接坐起来,又因为体力不支,重新倒回了床铺上。 “冯道长,这里是客栈,你不要担心,现在已经安全了。”陆染露出一张大脸,出现在了冯杭的正上方。 冯杭露出几分迷茫,“是你……救了我?” “是我们。”陆染指指身后的贺连寻。 贺连寻坐在桌边,不紧不慢地转着那副常伴身边的石头手串,“道长,你为何会出现在仓柱山?” 冯杭叹了口气,“这件事,说来话长……” 冯杭告诉陆染与贺连寻,他本是中原人士,为了寻求道法四处云游,最后来到了京城的青云观。由于他擅长道法,兼顾黄岐之术,青云观的老道长便有意将他留下。 可是几个月前,他发现京中起了种怪病,陆续有人上吐下泻,并且吃了药也不见好转,他们就这样拉吐不止直至死去,咽气的时候尸身干瘪,犹如被人吸干了精气。 得病的人也很奇怪,以京郊的低阶士兵为主,逐渐的,军中还起了这些人是因为杀戮过重,被邪祟附身的流言。所以后来这些得了怪病之人便跑到青云观请求冯杭为他们驱邪。 “但这分明就是疫病,所以我想找到致病的源头。”冯杭道:“我仔细询问了他们的饮食起居,后来发现,他们在一年前就开始服用一副中药方子,说是朝廷为体恤他们守城辛苦,为他们配的强生健体的汤药,每三日服用一次。” “但疫病是这几个月才起的。”陆染道。 “是,药方和药材一直都是金家提供,所以我找到了金家。” 脑海里突然闪回那个下雨天,金家的马车将冯杭撞倒在泥水里,陆染恍然大悟,“道长,所以那日你被金家的马车撞倒,是有意为之?” “嗯。我打听到他们当日会从那条路上经过。” 贺连寻似是对冯杭说的并不意外,平静道:“然后呢,你查到了什么?” 冯杭告诉他们,金家虽然是一年前便开始供药,但近来金家家主有将家业让给儿子的想法,大房二房便开始明争暗斗。 金家是靠着巴结陈扬辅父子,才做成了军中供药的营生。二房怕失了先机,便率先联系上陈家,并承诺只要肯支持二房,之前孝敬给陈家的银钱,还能再加上三成。 既然孝敬的钱多了,便要克扣药材的成本。而汤药中有一味药,是甲壳,价钱较高。二房为了节省成本,在几个月前低价买进了一批死甲鱼,拿它们入药。 冯杭,“经我后来查实,应该是那批甲鱼染病,再由甲壳传到人的身上。当金家二房意识到不对,停了那批甲壳,这疫病已经传开了。” 陆染,“所以是金家二房想要杀你灭口?” 冯杭摇头,“是青云观的主持。” 贺连寻将手串扣在桌上,“陈扬辅父子其实早就知道药出了问题,但怕牵连自身,便帮陈家二房遮掩下来。而知道你在查疫病之事,即使做的再隐秘,别人不易察觉,但青云观的主持只要有心是可以知道的。这京城的道士中,多少人挤破了头都想做那仓柱山上传闻的仙师,而决定谁是谁不是,不过是陈家父子的一句话。” “我猜,应该就是他透露给的陈家父子你在查疫病之事。而陈家父子则承诺他,只要他能在仓柱山将你杀掉,就能保举他做那传说中的仙师。” 冯杭,“贺大人猜的没错。” 贺连寻,“所以主持呢?你杀了?” 冯杭闭了闭眼,“我受了伤,躲在一块悬崖壁间,他和那群杀手在追杀我的时候,林中风向突变,一瞬间大火就将他们吞灭,而我后来则因体力不支,摔下了悬崖。” 冯杭的表情,明显是不想再回忆那生死一瞬和火海的无情,贺连寻听完,却非常没有同理心地点评道:“啧,你运气不错。” 回头瞪了眼贺连寻,陆染温声安慰道:“道长,你不需要有什么心理负担,以陈扬辅的为人,主持即使成功杀了你,也做不了什么仙师。杀了你之后,陈家便会除掉他,绝不会让威胁他们的人存在。” 被陆染瞪得止住话头,贺连寻从善如流,转而点头道:“唔~说的没错。” 陆染一行在蒲港住了一夜,他们发现蒲港城虽不大,却有许多操着外地口音的人,一问店家才知,明日会有一艘游船从江南而来,经过蒲港再一路沿着运河北上去往京城。许多人赶来蒲港,都是为了登上这艘游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