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东下了血本,他给准备的是一匹千里良驹,速度快得很。 望宁姨甥二人戌时才出了宫门,未到亥时便已经跑出了帝都,踏在了最近乡市繁华的街道的地砖上。 深夜,街道上没什么人,马儿也悠悠地慢了下来,“哒哒”声变轻变缓。 驾马车的望宁动了动酸痛的肩膀,既而抬头看着高悬的明月。 这个时刻,怎么算水芸那个小丫头都该醒了,如果运气不好——明天通缉她们的告示就会贴满大街小巷。 甚至有可能姜衍早就看出了参军戏里的猫腻,已经开始着手布下了天罗地网。 “简简,换我来驾马吧!” 在马车里换上平常衣物的宜太后担心她太过劳累,再次提出和她换着当车夫。 望宁知道姨母这是心疼自己,“姨母!”她把马车停在一间不大不小的客栈旁边,头伸进车帘里面,“我们今天晚上住店吧!” “住店?” 原以为是要跟自己换岗的宜太后刚提着衣袖准备站起来就听到了望宁的提议。 “不了吧。”她有些惊讶望宁现在还有心情住店。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 姜衍可不再是当年那个要仰仗着他这个贵妃生活的小可怜了。 他如今可是大昭之主,与他做对就是与官府作对,与大昭作对。 如此,她们还要夜里住店的话,不就主动留下痕迹供官府搜查了吗? “我们两个今晚轮换着,这马脚程快,最多熬三个大夜,咱们就能到富春了。” 她起身就要和望宁换位置,故意作出一副跃跃欲试的样子,“你要是累了就先去休息,让姨母再尝尝驾马飞驰的滋味,我都快忘记上一次策马飞奔是什么时候了!” 两人是打着骨头连着筋的血脉亲情,望宁当然明白宜太后是想着快刀斩乱麻。 只是她们两个女子孤身在外。 因为是出逃,连官路都不敢走,只敢挑那些乡间野道。 白天走在这样的路上还好,夜里也要赶路的话…… 她又扫了一眼卫东精心准备的马车,虽不算豪华,却也算富贵,她怕会引来一些不必要的麻烦。 况且…… “姨母~”望宁有意放松了语调,竟是又甜又软的,“这么冷的天,还要连夜赶路的话,我真的会生病的~” “再说了,马也是要休息的嘛……” 她边凑上去撒娇边领人往那客栈里住,订了一间天字一号房之后,就摸到了后厨。 当望宁端着浓厚的汤药来到厢房的时候,宜太后怎会还看不出来自己外甥女冒着被暴露的风险也要住店的缘由是什么? 她叹了一口气,似是欣慰,似是无奈,微微皱着的眉眼之间也藏着些许的担忧自责。 “一天不喝也没什么关系的……” 望宁离开前,还特意嘱咐一切从简。 二人简到连钱财和换洗的衣物都没带,她倒是记得给自己带补药! 唉……说到底是自己这不争气的身子拖累了简简。 一股酸涩涌上心头,后宫浮浮沉沉了一辈子的宜太后眨了眨眼睛,眼圈竟泛红了。 “哀家……我这身子骨哪有这么娇贵,一天不喝还能死了不成?” “呸呸呸呸!”小姑娘最是听不得这种话,“带都带了,姨母就喝嘛,姨母长命百岁千岁才好。” 她边说着边把汤药往自家姨母面前推,伸手还递过来一个蜜枣,笑眼弯弯跟哄小孩似的,“姨母快喝,喝了药再吃枣就不苦了。” “好。” 到底是自己养大的孩子,沈琼心里软的一塌糊涂,连应声的时候都还有着浓厚的鼻音。 她这辈子遇人不淑,原是再没可能做母亲的,但是老天爷也算待她不薄,兜兜转转竟给了她一个望宁。 逃出宫来的宜太后微微仰着头,没让自己眼眶中的粉红凝结成雾气。 她拍着望宁的手打岔,“早知道当年就不跟你说,姨母想出宫这事儿了!” 她到底是个长辈,哪能天天闷不乐,哭哭啼啼,让一个小孩日日挖空心思变着法哄着自己开心? 何况望宁也是经历的那种事情,于是她也放柔了语气开玩笑,唯恐也将望宁的心思带的凄凄惨惨戚戚。 “还让我们简简费这么大的心思替我安排……” 她伸手抚上望宁的发髻,虽是调侃,眼底却皆是疼惜之色,“看看,小小年纪头上都冒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