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权衡一会,一把夺过簪子交到绿绮手中。 转向人群高声道,“烦死了,这有什么好看的?”她抬起绿绮的手臂,“这个价值三十两,谁捡到就是谁的,绿绮,往后面扔。” 三十两够一户五口的普通人家好吃好喝两个月。 周遭一下子沸腾起来,所有人紧紧地盯着那只簪子,两者被系上一根看不见的丝线,簪子在哪儿,眼睛就朝哪儿望。 绿绮抡臂转了两圈,将其远远抛出,方才还在看热闹的人群被这根丝线拉动,涌去同一个方向。 就连沈却在三十两银子面前也落了下风。 “昌蜀王想必同沈公子还有要事相商,我……我姐姐的马车好像就在前面,先告辞了。” 豺狼齐聚,她是不能再待了,岑音讪笑着。 才刚刚抬腿,李成州便捏住她的手臂,心中已是怒不可遏,她的恶名果然没有虚传,敢找来这么一个小白脸一起戏弄他,还当着他的面同别的男子私相授受。 他一向说一不二,在家中的那些个小妾里不是没有官家小姐,哪个不恭恭敬敬唯他是从。何况一个乡下来的庶女,还对他再三推拒,简直是奇耻大辱。 “你——” “王爷——出事了!”李成州府上的小厮从人堆里出来,开春的天跑出了一脑门汗。 李成州松开岑音,一脚把他踹在地上,“慌慌张张做什么!有屁快放。” 小厮直接跪下来,“是二公子,他骑马时摔进了湖里,一直未醒,好几位太医说……说快不行了。” 李成州脸色遽变,顾不上再看岑音,上了马车急急掉头回王府宅子。 绿绮轻轻扶起岑音那只被捏过的手臂,对着僵住的岑音问道: “小姐,我们现在去药局?” 昌蜀王一捏上去的时候她就惊了,正正捏在那生了燎泡的地方,力气定然是不小的,小姐脸色一瞬都白了不少。 “租辆马车来,我回去再看。” 岑音疼死了,可还是觉得先离开这里为妙,刚刚沈却溜走了,她冒出了一个很不好的念头。 这一切都不是沈却原来的作风,他是凉的冰的,矜贵冷傲,只有脱光了站在他面前,这个人才会变变眼神。 现在像鬼上身了一样。 鬼也罢了,她更担心的是—— 沈却像她一样,是从以后回来的。 只有这样才解释的通。 绿绮喊了马车回来,岑音掀开帘子时一愣,这帘子怎么只能开这一点? 然而下一刻她就看到了里面的月白衣角。 “怎么了小姐?”绿绮在一边扶着她。 “无事。”岑音坐上去放下帘子,“你坐外边。” 她坐在沈却的对面,食指绕起了腰间荷包上的绳子。 一圈又一圈,直到一点多余的绳子都不剩全缠在手指上后才看向他,只一眼又收回,垂下头盯着变红的手指。 又堵又麻。 他不说,她更没什么好说。 “岑音。”沈却唤她。 他原本以为自己伸出簪子,她会朝他靠近,却弄巧成拙。 不能心急,抬起的手又落回膝头,指节曲起。黑沉眸光同她的一起落在那只受伤的手上。 “嗯。”岑音头也不抬,声音低低的,“是因为青华峰?” 他若是还想报复她,只有这件事能让她死得最快,而且他也动了手。这些日岑音已经听闻,那日上青华峰的人,但凡是男子都被京兆尹盘问了一通,绿绮也被带去问过,只不过走走场面。 无仇无怨的,任谁也怀疑不到她的身上。丞相府的二小姐,跋扈是一回事,杀人就扯远了。 沈却是想拿她顶罪?他自己要掺和的。 “不是。” 这租来的马车车厢不算宽敞,沈却刚刚为躲着不被绿绮看见,特意收束了手脚。这会儿稍微松开些,就要碰到岑音,伸开腿,便与岑音的鞋尖碰了一下。 岑音没地方躲,两人的履尖就这样相抵。 一大一小,一白一粉。 只是岑音的履面上有一块明显的黑脚印。 每次狼狈的都是她,而沈却永远是担风袖月的君子。 腹中一阵为自己抱不平,岑音恶从中起,桃粉绣花的鞋履弯弯翘起,作势要踩他。 沈却看着,没躲。 岑音踩了下去。 怨气难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