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冉阿让松手让那铁门自动落下来。一些铺路石受到震动,纷纷落到了铁栅栏门上,或多或少地掩盖了几人的行踪。 —— 街垒彻底陷落了。 高贵英勇的人们纷纷死去,如花朵从枝头凋零,化为漫天花雨在空中飞舞,最后落在地上被皮靴踩入泥泞。死亡化为寂静,在曾是街垒的几个街区蔓延,再无人为爱情言语,也再无人为理想高歌。 皮埃尔赶到街垒处时,发现他的导师正坐在科林斯酒店大门前,背靠着墙壁,望着天空发呆。 “先生?!您这是怎么了?”皮埃尔绕过运送尸体的小推车,冲上前半跪下来,想着要不要摇晃一下黑发督察的肩膀。但是对方并没有真的失去意识,灰眼睛咕噜一转,盯着他反问道:“你怎么来了?苏珊如何?手术顺利吗?” “手术很顺利,子弹取出来了,也没有再出多少血。”皮埃尔回答时不禁双手合十,现在激动的情绪还没消退:“医生说情况非常好,接下来熬过几周感染危险期就可以了。他们给苏珊喂了点镇痛药,我离开前她已经睡着了。” [注 2] “是吗?那就好。” 沙威低头感叹了一下,伸手扶住皮埃尔的肩膀,撑着他站了起来。皮埃尔看看周围惨烈的战场遗迹,担忧地扶着高大的督察,轻轻问道:“先生,艾潘妮她……” “她不在这里。”沙威拦住了一辆运送尸体的小推车,轻轻把沾满尘土的金色头发,从云石雕像般的脸上撩开,掏出手绢擦掉了那张脸上的血污后,在胸前划了个十字,抬手示意推车离开:“我检查了所有的尸体,没有发现她。” [注 3] “真的?那么就说明——” “说明她离开了,起码没有死在这里。”沙威搂着皮埃尔的肩膀,卷毛青年能感到他的导师虽然话语平静沉着,身体却在不停地微微颤抖:“而且冉阿让、马吕斯和那小屁孩,也不在这里——他们全都离开了。” 高大的督察现在甚至有点佝偻着身子,他扶着他的学徒,仰头冲着褪去昨日乌云,展露湛蓝面容的天空轻声叹道:“感谢上帝,感谢上帝!” —— 珂赛特走向窗口,轻轻推开窗扇,屋外清新的空气涌来,吹散了她眼中的泪珠。后院被相当高的墙壁围着,只在空隙处露出些花园的树木,众多燕子和麻雀在枝叶间叽叽喳喳地叫着跳着,上下翻飞的小巧身影可爱极了。 她出神地看了一会,很快却又垂下泪来,无名的悲哀涌上心头,令她不停地哀戚自己的命运:“大家都那么幸福、轻松地过着美好的生活。而我,就是那个最最不幸、最最痛苦的人哪!” 墙壁沉默着,砖石无言,并没有任何东西能回应少女的悲泣,只有带着些许硝烟味儿的风,在楼宇间穿梭不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