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时哨所前的气氛很紧张,警察和士兵互相对峙。沙威只能先集中精力,应付头脑简单但却死轴的军官,皮埃尔和另外两个保安警察挡住士兵,他面对枪口大喊着表明身份,同时出示了自己的证件和巴黎警察局长的亲笔命令。 “这么说来你,哦不,督察先生您是警方在这一带的负责人了?”带队的军官看起来一脸凶狠,但不太聪明的样子,将证件和信封递还过去。沙威接过后将其揣进上衣内袋,翻了个白眼决定将错就错:“可以这么说吧,这一带确实是我职衔最高……中士,您这是要去街垒那边吗?” “是的,先生!”军官脚后跟碰撞,挺胸抬头,尊敬中带了一点傲慢地回答道:“很快就要开始总攻,这一带街区将被彻底封锁,请您也尽快离开。” “我们也不能继续留在这里?” “是,为了防止误伤友军,并且毕若将军还命令我们,坚决肃清这附近一切出现在街上的暴民……” 军官还没说完,远处突然传来密集的鼓点声,标志着军队开始正面向街垒发起进攻。他冲沙威敬了个礼,带着一队士兵向街垒冲过去了。 沙威望着街垒的方向,深知情况的严重性,军队的正式进攻一旦开始,就绝不会让他们警方再接近战场。一时间,担忧、焦虑和恐慌的心情几乎淹没了他的全部意识,牙齿咬得咯咯作响,拳头攥的很紧,几乎能把手掌掐出血来。皮埃尔小心翼翼地凑上来:“先生,我们走吗?” 黑发的督察没有回答,抬脚就向着刚才军官离去的方向狂奔,皮埃尔招呼另外两个同事赶紧收拾东西撤离后,紧跟在他导师身后,直到两个人在营地外军队设置的路障处被拦住。沙威原地转了几圈,忽然侧头小声向皮埃尔询问苏珊的情况,卷毛青年表示早前已经将那姑娘送进了科山医院,医生开始手术的时候就把他赶了出来。[注 1] “我想着您还不知生死,光在医院等不是办法,就回来这里想看看能不能接应您。”皮埃尔非常实诚地解释了自己身在此处的原因。沙威捂着嘴又快步转了两圈,拍着青年的肩膀说道:“你还是回去医院看看吧,手术应该已经结束,苏珊需要你。” “那您呢?” 沙威脱下容易引发误会的工装外套,换上皮埃尔的制服长上衣,往路边上的台阶一坐:“我就在这等着。” 卷毛青年跑出了十几步后,不放心地往回看了一眼,发现他高大的导师单膝跪了下来,在胸前划了个十字,亲吻着手上的戒指,紧紧地闭上了深邃的灰眼睛。 —— 珂赛特今天醒的比以往晚,在阳光已经将窄小的卧室照耀得金碧辉煌时,才缓缓地从睡梦中醒来。家中一片寂静,杜桑这几天累坏了,睡得比以往瓷实,可父亲的房间也无声无息,看来还没有醒来。 她没有直接起床,而是趴在枕头里哭了一会。马吕斯已经好久没有来找她了,连封信或者口信都没有,她忧苦愁闷,心中十分难受。马吕斯离开了三天,足足有可怕的三天!她几乎感觉无法活下去,马吕斯被父亲赶走,她的姐妹们也被父亲赶走。虽然艾潘妮横空出世,在最后关头说服了父亲,让她免于离开巴黎。可没有马吕斯,她的生路仍然被父亲切断了。 可她只是祈祷,也只敢祈祷,对于迈出自己的房门都心怀恐惧。啊,只要祈祷就好,幸福就会像呼吸一样,自然地来到她身边。她现在的生活,她的马吕斯,不都是这样自然而然地来到身边的吗? —— 子弹带着风的啸鸣,从艾潘妮耳边掠过,打在她身后的墙壁上,弹壳叮当落地,滚到脚下的尸体手边。她擦了擦脸上的汗,双手抓住还在叫唤的伤员,用力往后拖,并在几步后进入了酒店大厅。公白飞上前接过了她手中的人,单手按住泊泊冒血的弹孔,用力把破布条扎在近心端的肢体上。 “还有两个!”艾潘妮尖叫着,再次冲向屋外的壁垒。她来到马吕斯身边,发现他已经满头是血,猩红色遮盖了半张俊俏的脸,显得异常狰狞。 “马吕斯,别硬撑了,你会死的!”艾潘妮半蹲着,抓住青年的上衣下摆摇晃着,对方却目视前方不停地瞄准,嘴里高声回答道:“不用管我!把这家伙先带回去,他比我更需要帮助!” 说着,马吕斯用脚踢了踢旁边倒地不起的一个人,艾潘妮大声地叹了口气,上前猫着腰架起那人的上半身,用力地往后拖。她已经来回运送了好几个伤员,体力迅速流失,半路差点把人摔在路上。正在此时,一双小孩的手也拉住了伤员的手,加入了她的队伍。 “谢谢你,伽弗洛什!” “应该的,小心!” 一阵更猛烈的枪弹从空中飞过,将二楼的窗框打成无数碎木片,如暴雨般坠落下来,砸得女人和孩子同时尖叫起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