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马昭怒气都在眸子中。脸上波澜不惊。 崔若愚虽然觉得莫名其妙,但自问没有做错什么,当下也冷起脸。 全然不顾面前站着的是以阴险毒辣闻名的大将军司马昭。 “哼!你入学时日也不短,还没学会如何跟大将军说话吗?”司马昭阴沉沉地说。 “学了。不想会。”崔若愚背起双手,转过身去。一身的灰尘和狼藉,也不耽误她站得笔直。 “小小事情,就要跟上司对着干。你这等禀性,怕是什么也做不成。养你何用,教你何用。不如早些回司州去。”司马昭看着她的背影。 “朝野之中,天下之大,会讨好上司,看脸色做人的人真是数不过来。请问,又对天下有什么好处了呢?又做成了什么?”崔若愚豁出去了。 如果要因为这种莫名其妙的、鸡毛蒜皮的事就丢掉了这次机会,那这官不做也罢! 如果要因为这点小小态度问题,就丢掉脑袋和性命,那这天下不活也罢! “呵呵。怎么,几句话,浑身的傲气,藏都藏不住了?这官不做也罢?这人世不活也罢?”司马昭冷笑着说。 “你!”崔若愚霍然转过身,看着一脸鄙夷的司马昭。 他怎么知道她心里在想什么? 崔若愚非常不舒服,恼怒之色尽露在脸上。她不喜欢司马昭,更讨厌一个自己不喜欢的人还猜中她心思。“大将军既然知道不过是小事,何必咄咄逼人,穷追不舍。” 司马昭板着脸,严肃又简短地说:“崔若愚。如果你想当好你的官,还得好好学一学。” 说完,他整理了仪容,大步流星地离开了。 那天学堂散了,崔若愚依旧闷闷不乐地坐在学堂里。 一直到红霞满天,又到余晖收尽,她还心事重重地坐在那里。 月上当空。 卢松从大将军府里走出来,独自一人走回了学堂。 学堂讲学的大厅在他书房和卧室之前。 因而他返回的时候必然经过学堂。他点上火,一个人影在火光里出现,着实把卢松吓一跳。 那人一动不动。卢松定睛一看,是崔若愚。 “崔若愚。你怎么不回去?”卢松责备地问,“夜里寒冻,小心冻坏了身子。” 崔若愚默然不语。 卢松察觉有异,举着火光走过去,又想起什么,便在三步之外停下了。“崔若愚。你在发什么愣。学堂散学之后,不能留在此地。再不开口,为师要驱你了。” 崔若愚缓缓抬起眸子,有些疲倦有些厌恶地看着卢松。 卢松举着火光,乍然看这张如芙蓉绽放的脸,心里有一霎那恍惚。 他往后挪了半步,沉着脸说:“是不是记恨为师罚站?” 崔若愚缓缓地摇摇头。她叹了口气。默默地站起来,垂手而立,恭恭敬敬地说:“夫子。在朝中为官是乐事吗?” “这……”卢松微微皱眉,片刻之后才说:“你们刚入学,难免不惯这些规矩束缚。但日后在朝中的规矩只多不少。你要早日习惯才好。” 崔若愚摇摇头,艰难地说:“如果只是规矩,那也好办。总有习惯的时候。但如果要一直跟长官上司相处,要被他们无理刁难和指责,那……” 卢松愕然。他想不到崔若愚不能容忍这一点。 他本觉得荒谬,这不是很常见的事么? 可转念一想,他那当县令的父亲,被上官刁难羞辱的时候,他又何尝不是悲恨交加? 一时之间,他也没有任何良策。“若愚。一些无法掌控的事,就不要强求。当初看你也是胸中有丘壑之人,是可造之材,才会择你。但你要明白,你的材质并不是绝顶的,很多事你看不透或者看透了但处理不了,是稀松平常的事。不如踏实地一步步做,若有机会往上升,不就解决了?” 崔若愚眼神凉薄,微微地扫了卢松一眼。 卢松捕捉到其中的不以为然。他也无可奈何,只是劝解两句。 崔若愚很沮丧。司马昭是大将军,她除非当皇帝,不然怎么爬他头上去? 可她历史再怎么不好,也知道武则天可不是这个时代的人。 “如果武则天穿越回来就好了,说不定我也能当大将军,就能天天教司马昭做人。”崔若愚嘀嘀咕咕地。这么一想,心情好了许多。 “什么?”卢松却没听明白。 “没什么。”崔若愚鞠躬:“夫子,那我回去了。” 卢松看了看外面,已经是半夜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