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马昭看到了醒目的朱砂点,点在崔若愚的姓名旁边。 他下意识地看向钟鹤,怀疑是钟鹤动了手脚。 可钟鹤欣喜若狂的模样,分明也很意外。 “这张卷子,五经只有只言片语。如何能过关!”司马昭抽出崔若愚的卷册,举起来给众人看,“哪位考官检阅的?” 钟鹤笑容满面,春风得意,好像是他本人的喜事一般。他高声说:“大将军!考官检阅,不受任何人的干涉和指挥,方是公正之举!大将军莫非要食言?” 钟鹤说到后面,几乎要笑出来。这是怎么回事,是谁帮了若愚?难道是曹绫? 司马昭神色一紧,只好收回目光。这些过关的卷册都会当场誊写好名册,封存起来,把名册送进宫中,交给皇帝过目,随后交由司徒处理。 司徒正是眼前这位大丞相兼任。 在他们阅卷的时候,名册就拟好了。司马昭即便再不满,也不能当着所有人的面强行篡改名册。 他只好把卷册都交回给考官,进行封存。 钟鹤大笑着策马而去。 司马昭回到大将军府之后,越想越气愤。卢松已经被放出来,被征召前来见他。 “崔若愚的卷册,怎么回事!”司马昭皱紧了眉头,斥责卢松。 卢松连遭变故,有些回不过神来。只能拜倒在地:“主公。卑职不明白。” 他以为卷子舞弊了。 司马昭不满地瞪着他:“崔若愚此人的卷册,五经几乎全空。为什么她卷子能得朱砂批?本将军嘱托你以大事,你做得如此不堪!” 他可以厚酬谢崔若愚的救命之恩,也可以按家臣立功的方法带她进入官场。但她不能践踏他制定的国法! 这场比试就是要按才能来选出人才,不能儿戏。 卢松跪在地上,面露困惑之色。良久,他才突然叫出声:“是她!” 见司马昭脸色还未缓和,卢松连忙磕头:“主公!那女子的卷子是卑职被捕之前检阅的。她的五经部确实乱七八糟,十分糟糕……但是她的应策部,颇有见解,堪称、堪称女中后稷呀。” “后稷?”司马昭眉间略微放开了些。 “是。”卢松面有赞许之色,“此女不仅深谙农耕之事,对乡亭治理也颇有心得,是难得的农务官人选。” “这……”司马昭还在犹豫。她的经典也太糟糕了些。 卢松又说:“主公当初也担心考生只知经典,却不知实策,才加开了一道应策题。经典可以边做官边求教,但应策里的真才实干却不是一朝一夕就能养成的。相比之下,崔若愚更像是可造之材。因此,卑职亲自给她画了朱砂。” 司马昭摆摆手,“你也受累了。去休息吧。月底上朝,本将军会奏请封你升品。” 卢松深深一拜,转身走了。 那场考试过了一个月。经历了两家对峙、皇帝阅卷和司徒凭卷考课,朝廷百官商议之后,终于放榜了。 桃儿那天心绪不宁,如意欲言又止。崔若愚知道他们想去看看,却怕她伤心。 “哎,别死气沉沉地。我们去看看吧!”崔若愚抱起长剑,洒脱地说。 三人就踏上了进城的路。一路上看到不少人都在谈论此事。有些女子神情落寞,被父母苦口婆心地教训。有些女子兴高采烈,可能是过关了。 “太神了。我还是第一次听说女人还能当官的。哈。这曹家天下还真是不拘一格。”有个男子说。 “可不是嘛。真是花样百出,不做点实在的事。缺人当官,完全可以从咱们男人里选。我们都是现成的人才。能打仗,能下地,识字坚毅。何苦劳民伤财去挑女人。” 如意听得频频往那些人身上看。桃儿阴沉着脸说他:“怎么?这么爱听这些话?” 如意吐吐舌头。“他们说错啦!若愚打仗下地和识字都很厉害。” “这还差不多。”桃儿收回凶狠的眼神。 “可若愚考不上。”如意又小声地说。 崔若愚耸耸肩,“考不上就考不上。种田养活自己也挺好。” “没错,若愚考不上,是天下人的损失。哼!”桃儿嘟起嘴说。 崔若愚无声地笑起来。地球少了谁都会继续转。何况她只是一个微不足道的人。天下人哪有什么损失。 进城的时候,守城门的官兵一看是两个女子带着小孩,也没怎么查身就放行了。“来看放榜的吧?走吧走吧。” 三人很快就到了皇榜处。她们来得晚了些,围观的人已经没那么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