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护军默默地算了一笔账。这一次,断了豪强和太守的财路,还把太守赈灾的事架到火上烤。太守恐怕是骑虎难下。 不管他们日后如何找汉中军算账,都不敢打着这些路卡的名义。 因为这些路卡,从来不录入蜀汉的关卡名册。连掌管蜀汉各地税赋的均输官,都不清楚这些路卡的数目。如果张太守敢明着报复,那就无异于自暴其丑。 这也是若愚敢踹翻这些路卡的原因。 任护军清点人数,突然发现跟崔若愚守在路卡上的,尽是大将军带来的剑阁军。 他心头隐隐有些不安。很快,大将军留下的两名副将,来面见任护军,抽走了三百精兵。 最后一道关卡处。也是离汉中城门最后一处障碍。崔若愚带着数十人分头布置了防线。 结结实实的马绊子,两架投石机。训练有素的剑阁兵,做完这一切,就隐入了旁边的小丛林中。 只剩下崔若愚和两个士兵站在防线之后。崔若愚一身布衣,坐在大凉棚之中,慢悠悠地喝茶。 不时地有人经过。 崔若愚都让士兵仔细盘问,然后放行。 又来了一批风尘仆仆的商人。他们挑着箩筐,箩筐里面装着不少酒坛子。 崔若愚弯下腰去揭开酒坛子的封泥,里面是浑浊不堪的酒水。 散发着浓郁的酸锈味。 崔若愚站直了身子,示意那些商人倒一碗酒,再让他们喝掉。 站在最前头的那人,摇摇手,从他身后走上来一个商人,端起那碗酒一饮而尽。 那酒分明不好喝。商人自己喝的时候,表情都十分精彩。 崔若愚哈哈大笑。她使了个眼色。她身边有个小兵突然用胡语问:“酸吧?” 那商人点点头,擦擦嘴,用流利纯熟的胡语说:“酸呐,快坏了。” 刚说完,他们便知道大事不好。 酒碗一摔,对方数十人都从靴子里掏出了匕首。齐刷刷地对准了崔若愚。 崔若愚眯着眼睛,歪着头说:“别着急。你们便是前来归降的氐族兄弟吗?我是派来接应你们的。汉中城还没准备好,你们先在此处稍候。” “你们其他的弟兄呢?”崔若愚知道这只是前锋部队,来探路的。“大人要我们好好招待归降者。” 烈酒已经准备好。就像是要祭天的酒。而这些氐人就是祭品。 她想过了,她也不清楚氐人到底有多少。他们如何分批经过此处。 她想的是,能为姜维挡多久,就挡多久。 姜维不仅仅是姜维。如果没有姜维,汉中和蜀汉还不知道会怎样倾颓。天塌下来,根本没有高个子顶住,都是无能为力的人付出惨重代价。 她没有留汉中军,而是留下了剑阁兵。剑阁兵才能确保没有细作以及随时能为姜维付出性命。 那批氐人没有轻易上当,而是互相打了个暗号,突然进攻,袭击崔若愚和这道关卡。 崔若愚也不清楚他们为何毫不犹豫地进攻。一点也不打算信任她。 她只能拔剑迎战。 双方激战了片刻,崔若愚带着士兵们转入了仓廪之内,关上了门。 那批“商人”刚要攻进去,身后砸来一大片石头。不少人腿上、头上被砸得骨断血流。 杨仪在小阁楼里等着氐人部队入城。按照他的计划,这些氐人会以归降的身份分批进来,再趁今夜聚集起来,先占领汉中城。 姜维的主力军队在剑阁。不足以威胁汉中。而张太守如墙头草,平时只顾着盘剥掠夺,一旦有战,极容易全城投降。 杨仪自顾自地笑了。老友张太守实在贪得无厌。若非如此,汉中还能更兴旺些。而今,繁荣都进了太守府中,不顾墙外的生死。 这蜀汉的江山,根本就是他杨仪苦苦支撑。而皇帝连个公主之爵位都不肯给与杨曦月。 杨仪接到驳敕书时,无比地厌倦和厌恶成都。他又与张太守谈了几次,原本想共同起事,谁想那太守一副只图压榨剥削的小人嘴脸。 他就联系了以往的氐人。谈好了“杨与氐共天下”。 汉中城里不时地划过一面旗子。 高楼上的杨仪看见了,他身后的随从默默地计数。 “大人。原定三千人,已经来了两千四百人。还有六百人未到。”随从记录完最新的一批旗子,算出了人数。 “嗯。”杨仪端起酒杯喝了一口。“孟力到了吗?” 随从摇摇头。 “怎么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