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汉的将来,少不得我们这次盛会。诸位先冷静听我们一言。” 崔若愚却没有那么沮丧。 一来,她刚从姜维身边过来。姜维义无反顾地支持,给了她一种勇往无前的力量。她无比真切地感受到踩在大地上的那种踏实感。 二来,士兵们虽然围着营帐,却稳定了很长的时间,说明绝大多数人的心中,都盼着这件事能得到妥善解决。 三来,则是姜维前期在汉中军整顿军纪,诛杀或扣押了许多心怀鬼胎、各谋私利的将军,在汉中军心里竖起了一座不可轻易逾越破坏的丰碑。 姜维不在她身旁。可她总觉得他不曾离开。 她一想到姜维,心里就涌出一阵阵暖意。环视了在场的军将。“先告诉大家。我和大将军都要将盛会办到底!” 她从腰间扯下一块腰牌,趁着火光给众人看清楚。 “正是大将军的令牌。”围在最前排的士兵看清楚了,悉悉索索地往后传。 混在军中的细作也面面相觑。没想到这个崔若愚身上有姜维的令牌。他们陡地疯狂起来。如果能拿回司马公要的物件,再抢到姜维的令牌,何愁司马公不大加赏赐? 他们摸上了腰间的暗箭。 崔若愚浑然不觉。她声音晴朗如乾坤:“不知各位意下如何?” 士兵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片刻之后,不知道是谁先喊出:“办下去!” “没错!不能白白遛我们!”又有人高喊。 “好!那就办下去!”崔若愚提高了声音。“汉中城不给补给和军资,我们想办法!一定不亏待大家!如果有不愿留下的,可今夜结算军饷,明日回归民间。” 士兵们一下子安静下来。 结算军饷?不再从军?当逃兵还要被打半死,今夜竟然能光明正大地领军饷离开? “我们呢?”有人问。这个口音突兀生硬,是个夷人。 众人耳朵情不自禁地竖起来。一颗心也提到了嗓子眼。 如果崔若愚拒绝夷人,说明仍然是汉地的士兵高一等。 如果崔若愚答应夷人,那么,蛮夷挤兑了军饷,军中就更人心惶惶。 崔若愚坦然地看向那人。从外表已经看不出他与汉家人的差异。只有口音还很怪异,应是平时不与其他汉家人来往。 崔若愚点点头,“当然也一样。” 众声哗然。大家开始交头接耳。 任护军犹豫,拉过崔若愚:“若愚,这是不是太冒险了?我们没有跟张太守说,如果他怪罪下来,我们该如何应对?” 崔若愚叹了口气:“把闹事的、心里不舒服的士兵放出去,总比让他们把怨气都撒在我们头上。我有大将军的令牌,本来就有权力做这个决定。任护军不要担心。” “那如果人都走了,汉中军就没人了。而且,军饷也不够资遣这么多士兵?”任护军忧心忡忡地说。 崔若愚轻轻地敲了敲桌子。“不会的。就算会,大将军和我也会想尽一切办法,让汉中城把缺的军饷补足。这些年汉中城侵吞的军饷太多了。” 两边的军曹和主簿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崔若愚为什么这么笃定? 士兵突然分成了好几处。他们按照习惯,去找平日里信赖的人询问意见。 其中最多人围住的,是那天考军务被崔若愚拒绝的人。他最后去考了武试。 崔若愚心想,这人心高气傲,武试居然也没有考到职位。平时也不跟其他人说话,想不到胡人最信任的是他。 他被围在人群中好一阵子。众人突然退开,他直接冲着崔若愚高声喊:“喂!我算了一下,资遣的话,一人半袋一百钱?” 崔若愚按着腰间的剑,站起来说:“不对。看各位在军中年日。不到一年的,给半袋一百钱。一年以上的,每年半袋一百钱外加一袋粮食。” 她说完,看了两边,找到了那个胡人军曹,却想不起他的名字。“是你掌管军中辎重清点吗?” 那军曹点点头。看来汉话不是太好。 人群里的胡人大哥笑起来:“是他。我们都认识他。他算数比我厉害些,考军务我输给他了。” 那军曹迟疑片刻,操着不太流利的汉话说:“按军中辎重粮草,能供一半人离军。” “你们倒是诚实。”人群里那个胡人说。“不过,你们这样,岂不是在放纵老兵离开?资格越老的,你们不是更应该强留吗?怎么给那么多钱粮,让他们走呢?” 崔若愚沉声说:“无论如何。这次就是要给大家一个选择的机会。童叟无欺,老新不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