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止血钳!” “安雅,准备缝合伤口,这处快做完了。” “换个盆来,这盆血接满了,注意血浆余量!” 手术台前的卡拉切夫如同以往绝大多数时候一样,此时此刻早已是全神贯注中大汗淋漓,神经紧绷地就如同挂上弦了的导火索一般。 咣当—— 一声清脆的下落声跌落在托盘当中,金属与金属碰撞的异响在手术室内余音绕梁。 即便是在迄今为止的所有战地外科手术当中,卡拉切夫也从没有遇到过已经从伤员体内连续取出六颗子弹头,还得接着往下忙活救人的情况出现。 生命的顽强在这一刻体现地淋漓尽致,哪怕重伤至此、血流一盆,取出的子弹就和自动售货机里往外吐爆米一样接连不断。 但手术台上的这具躯体、这位来自美国的年轻人,却依然没有失去生命体征,还在勇敢而顽强地坚持着。 伤员已坚强至此,身为医者的卡拉切夫自问自己更没有理由放弃,无论如何都要坚持到与死神相博的最后一刻。 但也就是在卡拉切夫的手术刀朝 “喝——啊——” “哇啊!!!” 一名经验与见识在手术台前的所有白衣者之中最短的小护士,最先被这突如其来的场景吓了一跳、失声尖叫。手里用来盛放带血器械的托盘一下子失手跌落,噼里啪啦的一连串金属异响声中直接撒了一地。 要问为什么? 看看手术台上就知道了。 伤口尚在切开状态还未来得及完全缝合,止不住的失血顺着手术台往下滴、一边输血一边流的那伤员,就这么毫无征兆又堂而皇之地在手术过程中苏醒了过来,在所有救治他的医护人员们面前、在这手术台上。 “怎么回事?麻醉量没给够吗?” 伤员在手术台上突然醒来的案例不是没有,但却是极少遇见,几率和买彩票差不多。卡拉切夫在从学校跟随导师临床实践开始迄今为止,遇到这种情况也仅仅只有个位数。 误以为是麻醉量没给够的卡拉切夫,正打算叫上身边同样能保持镇定的安雅帮忙,赶紧采取补救措施、不能让情况这么继续维持。 然而令卡拉切夫万万没想到的是,这手术台上突然醒来的人居然能爆发出令人难以置信的坚强意志力,天知道到底是忍着多么大的痛楚还能保持神经清醒。紧接着用尽自己的全部力气缓缓抬起一直攥着的左手,冲着面前近在咫尺的卡拉切夫开口出声。 “医生,请把这个把这个科瓦诺夫少校,就是救我来这里的那个人,拜托了。” 卡拉切夫不知道面前这年轻人到底有什么执念、有什么要紧事,但身为医生的天职却无法让他对眼前这种情况继续下去选择坐视不理。 “闭上嘴,不要说话。保持冷静别放弃,你会活下去。” 望着面前这位白衣白帽白口罩、就剩一双眼睛还露在外面的医生,在匆忙整理器械的同时还头也不回地操着一口流利的英语激励自己,一改方才面带痛苦又挣扎面色的大卫忽然露出了微笑、从容而坦然。 “谢谢你,医生,但我我没办法再坚持下去了。” “请把.请把它交给科瓦诺夫少校,这是我最后的愿望,拜托他一定要帮帮我,他是我唯一可以依靠的人了.如果有来生我一定会报答他,一定会,我” “.” 无言的寂静取代了上一秒种所有的嘈杂响动,所有的一切都在下一秒钟的此时此刻归于平息。 在手术过程中突然醒来,并挣扎着留下了最后一番话的大卫就此离世。 他在生命的最后时刻唯一所做的事,就是想要将自己左手紧握之物,代为转交给那位相识并不算久的苏联红军少校。在自己都不确信、却已是唯一选择的情况下,请求他帮助完成自己最后的遗愿。 “.” 一条鲜活的生命再次于自己手中逝去,曾存在于这人世间的证据就这么静静地躺在面前的手术台上,自己的战场之上。 一切的努力在这一刻都化作了泡影,希望如烛火一般被无情捻灭、空留一缕余烟飘荡。 明白眼前这一切的卡拉切夫停下了手中原本匆忙的动作,短暂矗立在手术台前有了片刻的沉默,似是在思考、也像是在心中博弈着什么。 临了最终,卡拉切夫还是选择主动伸出双手,在周围并肩奋战的同志们的注视下轻轻发力,从那尚未僵化的左手中取下了需要代为转交的遗愿之物、沾染着鲜血。 “我我不知道,师长同志,我不知道我该怎么做,这是我 “我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