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我们是同学。”李光瀚低头说道,他回答得有些慌乱,装作整理湿透的衣服,明显地在逃避陈艾丽的目光,一副底气不足的样子。这更激起了陈艾丽的好奇心,她很兴奋地站在两人中间说:“啊,这么巧呀,他乡遇故知,这可真是意外的惊喜。哎,李老师,您事先不知道苏博士要来呀,你们没有联系过吗?” 苏瑶光尴尬地笑着打断陈艾丽的问题,接过话茬说到:“我也是临时被派来参加考察的,还没来得及通知老同学呢。”其实她根本没有李光瀚的联系方式,自从她去国后,两人就老死不相往来了。 又是一阵沉默无语,三个人都感到了尴尬。好在这时华京大学的领导走过来,笑眯眯地招呼大家先回宿舍收拾修整,晚上在食堂开个小型的欢迎餐会。 陈艾丽的房间在苏瑶光的隔壁,她热情地拉着苏瑶光先回宿舍了。李光瀚毫无心理准备地见到了十几年来最不想触碰的那个布满灰尘的角落,就像突然被人撕开了一道旧伤疤,仍然鲜血淋漓。他觉得脑袋仿佛胀大了一样,血往上涌,双脚失去知觉,麻木地站在原地。 47 爱恨交织 苏瑶光这个名字曾经是李光瀚青春记忆中的浓墨重彩,也是那时所有的快乐、骄傲、彷徨、迷乱、痛苦的源泉。“瑶光”这个名字来源于“北斗七星”中的第七颗星,代表着“摇着光芒的求新求变的星”的意思。在中国传统的道教里,瑶光宫被称为破军星君,乍一看给人感觉是一颗不怀好意的星。她曾在李光瀚的生命里闪耀过,然后又像流星一样飞走了。他们这对曾经在校园里熠熠生辉的双子星变成一颗孤星后,黯淡了许久。以至于李光瀚后来很长时间都不敢抬头仰望星空,害怕刺中心口的那道疤。 虽然在大山深处,但有四川人的地方就不会缺少美食。食堂里远远飘出来川菜特有的花椒味儿,豆瓣酱味儿,牛油火锅味儿。陈艾丽闻到了,只嚷好饿。她敲开苏瑶光的房门想叫上她一起下楼,发现她一直呆呆地坐着,衣服也没换,行李也没收拾,情绪有些低落。 小型的欢迎餐会虽然没有山珍海味、鲍参翅肚,但也绝对算得上是一场四川家常菜的盛宴。大家兴致都很高,尤其是来考察的外国专家,早已把旅途的舟车劳顿抛到脑后,纷纷与中国的科研人员热烈地交流起来。苏瑶光是外国专家中的唯一女性,又是华裔,还是华京大学毕业的师姐,很快就成了年轻的科研人员攀谈的对象。陈艾丽看到苏瑶光的状态调整过来了,面带笑容温文尔雅地和大家聊着。她偷偷瞟了一眼李光瀚,发现他也没换衣服,自顾自默默地坐着,一点儿都不活跃,一副恨不得钻到桌子底下躲起来的样子。聪明的陈艾丽已经猜到了七八分。 不知是哪个多事的小师弟突然想起什么似的,问李光瀚:“李老师,您和苏博士好像应该是我们系同级的吧?” 李光瀚被猝不及防地问到,刚吃到嘴里的红油牛肚一下子呛到喉咙,猛烈地咳起来。他赶紧喝了口八宝茶压压惊说到:“是的,我们刚才已经打过招呼了。”他想就此堵住小师弟的嘴,谁知这小师弟马上起哄道:“那应该安排老同学坐在一起方便聊天呀?”吓得李光瀚赶紧摁住他,叫他别折腾了。陈艾丽在一边看得真切,差点笑出声来。 欢迎餐会终于结束了,李光瀚在餐会上尽量低调,没有和苏瑶光单独说过话。两人在春眠不觉晓,夜来风雨声的晚上双双失眠了。往事一浪接一浪涌上心头,李光瀚对苏瑶光的绝情,欺骗,背叛至今不能释怀,但也在他的脑海里永远占据了一个角落,挥之不去。这些年他尽量避免参加有她在场的学术交流,也从不关心她的学术成就,目的就是为了保持自己心静如水。人到中年的苏瑶光为自己年轻时候的自私,虚荣,好胜还是有一丝愧疚的,有一段时间她甚至想与李光瀚重修旧好。但她内心里很快又为自己找到了借口,她和李光瀚终究还是两个不同世界里的人,她终究还是把自己放到了第一位。她惶恐的是难以预料今天的重逢对自己到底是福还是祸,是危险还是机遇。 陈艾丽此刻也睡不着,以她女人特有的细腻心思和敏感的职业嗅觉,她认为苏瑶光的到来在此时非同寻常。 下了一夜的雨,天终于放晴了。在阳光的照射下,山谷里的湿气慢慢向上蒸腾,顿时让人觉得闷热起来。载着科研人员和考察专家的中巴一驶进隧道马上扑面而来一阵凉意,苏瑶光不由得打了一个哆嗦。昨天淋了一场雨,加上夜晚的失眠,让她保养得姣好的面容看起来憔悴不堪,眼皮浮肿、眼圈发黑,法令纹的线条显得更深了。其实她一到北京就感到身体有些不舒服,但因为时间紧所以没来得及就医,经过昨天一折腾,她愈发觉得自己要生病了。 李光瀚也是满脸的疲乏,打不起精神,方寸大乱的样子。中巴车停在实验室门口,大家陆续下车。领导们开始向考察专家介绍水电站的山体结构和实验室的地理优势。陈艾丽走到李光瀚身后提醒他说:“李老师,你怎么魂魄都散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