亚戈·赛维塔里昂发现,他正在止不住的发抖。
他的脸上满是烧伤留下的痕迹,盔甲上也同样如此。钢铁与钢铁的缝隙之中甚至仍然有漆黑的浓烟滚滚而逝,刺激着他敏锐的嗅觉,让他双眼发疼,几乎无法视物。
但赛维塔没有在乎这些事,他才刚刚重获知觉不久,现在,他要处理的
是啊,他在何处呢?
他低下头,观察了一下四周。淡白色的天空正亮着反常的光辉,他身处一片悬崖顶端,脚下踩着鲜血铸就的可怕泥泞.
赛维塔稍微恍惚了一下,直到这个时候,他才意识到自己的双手中原来紧握着两把武器。
右手是链锯戟,但不是他现在使用的这一把。左手则是一把战斗短刀,来自
或者说,来自曾经的
他看向那把战斗短刀,盯着它漆黑刀身上燃烧着的晦暗怒焰沉默不语,耳边却传来了一个声音,这声音显得气喘吁吁,上气不接下气,内里蕴含着强烈的笑意。
那个声音属于艾瑞巴斯。
“现在,只剩下你和我了,亲爱的亚戈。泰拉破碎了一个半世纪,但你依旧不长任何记性。看看你都做了什么,一意孤行地追逐我你有足足一百个兄弟为此丧生,他们的死都要算在你头上。”
赛维塔抬起头看了他一眼,没有说话。他的理智正在迅速回归,让他充分地理解了自己现在的处境——这一切都并非真实,而是他已经经历过的残酷战争,是记忆的回响或某种复现。
总之,不会是真实。
也就是说,站在他面前的这个艾瑞巴斯不过只是一个旧日的幻影。
从这一点上来说,赛维塔认为自己没有理由战斗。
下一秒,他扑了过去,用最残酷的方式将这个影子彻底肢解。
他不在乎理由。
世界开始旋转,将天空、悬崖、尸体与艾瑞巴斯的残肢断臂彻底搅和成了一团看不清楚颜色的疯狂漩涡。赛维塔就站在这漩涡的中央,面无表情。
他甚至张开了染血的双手,任由这漩涡将他彻底吞没。
还有什么好说的呢?类似的事情可能已经重复了几十次。他杀了艾瑞巴斯一次又一次,从银河的最远端到卡利班的某片森林之中,从诺斯特拉莫的卫星附近到拯救星之主的舰队前方
在真实的世界中,这些杀戮从未发生过,他没有杀过艾瑞巴斯,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这个***一次又一次地脱逃。
但是在这里,在这片折磨、沉沦的幻象里,艾瑞巴斯却被他杀死了一次又一次。
这算什么呢?
站在狂乱的漩涡里,赛维塔忍不住发出了一阵狂笑。
他没有任何办法抑制住这阵发笑的冲动,如果这是一个笑话,那么这个笑话便同时拥有了讽刺、荒诞和疯狂三种要素,最关键的一点在于,它并不好笑。
漩涡消散,血迹斑斑,断了一只手,半边脸也被动力爪撕碎的艾瑞巴斯站在了他面前。
“你失败了。”他含混不清地说。
狂风自他身后席卷而来,几乎将他的声音彻底吞没。他脚边躺着许多尸体,有的是恶魔,有的是夜刃,更多的却是无辜死去的平民。
赛维塔冷冷地凝视着这一切,世界模糊的边缘随着他记忆的复苏开始一同变得清晰了起来。原先一片铁灰色的地面此刻变成了粗糙的混凝土地面,墙壁从发白的灰色转变成有着窥视孔的壕沟
火炮大声咆哮,宣泄自己的存在。天空被火焰点燃,云层消弭,轰炸机呼啸而过,将地面变作燃烧
的火狱。
亚戈·赛维塔里昂深陷地狱之中,凝视艾瑞巴斯。
“我赢了!又一次!”
艾瑞巴斯咳嗽着举起双臂,一道传送门在他身后缓缓形成。他那残缺的脸上有一个丑陋古怪的笑容正在缓慢诞生,赛维塔能清晰地看见这个过程。
他甚至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在半秒钟后,他会发起进攻,他会尝试着将艾瑞巴斯呼唤出的传送门摧毁。
但这件事已经不可能被做到了,于是他转变了策略,想要和艾瑞巴斯一起进入那个传送门。
是的,在那个时候,赛维塔已经疯了,或者说,他在这一万年里根本就没有真正的清醒过。这个疯狂的想法在他的观念中是完全可行的正当计划,然而,这个计划也同样没能成功。
原因只在于一道从赛维塔背后闪烁起的灵能光辉,以及一个被那道灵能扼住了脖颈的孩子。
艾瑞巴斯站在传送门的边缘,此时此刻,时间已经过去了两秒钟。而赛维塔没有动。
“来啊。”他轻声细语地说。“来吧。”
赛维塔依旧没有动。
过去的他——现在的他——他们都没有动。
于是艾瑞巴斯笑了。
“你,你们.总是这样。你们做着最残忍的勾当,掌握着最残酷的技艺,却每一个都拥有软弱到可笑的人性。尤其是你,亚戈。”
“如果今天站在这里的是你的表亲,恐怕我早就已经死了。他们根本不会在乎那个孩子是死是活,至高天在上啊,你还记得我都做了什么吗?”
艾瑞巴斯认真地指了指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