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你说吧。”皇上让陆辞平身之后,就往后坐了坐,手搭在迎枕上。 皇后人到中年,原本在宫中应该保养得很好,母仪天下多年,气质也该雍容华贵;但是皇后却不是。 她面相有些刻薄,颧骨很高,皱纹很深,嘴角往下,十分严厉的模样。 陆辞知道,帝后关系,并不算融洽。 除了初一、十五,必须到皇后宫中之外,其他时间,皇上几乎不会去皇后那里。 虽然贵为皇后,但是其实,皇后就是个怨妇。 ——没有丈夫的支持和宠爱,和儿子关系剑拔弩张。 皇后显然也不喜欢陆辞,并且也没有遮掩。 她冷冷地道:“镇通侯,你是不是奇怪,为什么本宫到现在还不下旨,为你和柳家女赐婚?” 陆辞低头行礼道:“萧衍愚钝,还请娘娘明示。” 皇后冷声道:“因为柳家女水性杨花,品性极差,不是良配!本宫不给你赐婚,是为你好。” 陆辞听着她诋毁侮辱柳云眠的话,只觉怒火中烧。 他强忍怒意道:“或许有人在娘娘面前进谗言,才会蒙蔽了您。微臣和柳氏在乡下时已是夫妻,现在恳请皇上赐婚,是感念她对微臣,情深义重,想给她更多体面。” 不管怎么说,先一口咬定,婚事不容更改。 赐婚只是锦上添花,不赐婚,那也无所谓,婚事已是既成事实! 陆辞心里骂娘。 ——这个蠢妇! 活该这么多年,都不得皇上宠爱。 “你也说了,那是乡下的时候。”皇后道,“彼时你也不是镇通侯,她不过一个朝三暮四,不知检点的农家女。她连给你做妾都不配,又怎么能嫁给你?镇通侯,你是被她蛊惑了!你不在乎脸面,可是你别忘了,你是皇亲国戚,你的体面,关乎皇室体面。” “本宫决不允许,自己的儿子儿媳,有柳氏那样的亲戚!” 现在萧姮,已经是过了明路的离郡王妃。 而柳云眠,将会是离郡王妃的弟媳妇。 这层姻亲关系,不可谓不近。 所以表面上来看,皇后这番话,确实有道理。 但是陆辞忍不了。 他说:“娘娘慎言。柳氏人品端方,贤惠善良,洁身自好,绝不是奸人口中朝三暮四之人。” “她若不是,那当初临州周少谦,是怎么回事?当初是谁,身为下贱,却想着勾引主子,还被打了板子毁了脸撵回家去?若是这样的人,都能做侯夫人,还有什么规矩可言?”皇后厉声道。 陆辞听到这里,就知道情况有些不妙。 那些他极力掩盖——不是心虚,只是不想被人翻出来伤害到柳云眠的过去,到底被有心人翻出来了。 可是,那又如何? 柳云眠是清白的。 “皇后娘娘,这些都是以讹传讹。微臣和柳氏朝夕相对,难道不是最了解她的人吗?倘若她真如娘娘所说,那现在微臣深受隆恩,已经复爵,又为何要给她体面?” “因为你被她迷惑了!”皇后咬牙切齿地道,“总有一些女人,妖媚惑主!” 陆辞几乎敢肯定,这话在暗指萧姮。 “回娘娘,”陆辞沉静地道,“微臣自认为,绝不是见色起意之人,否则这么多年来,也不会身边一个女子都没有。” “柳氏确实是曾经卖身周家为奴,然而那时候是因为她母亲重病,她卖身救母。” “在周家,她身不由己,被逼着去伺候客人……而那客人,恰好是微臣。” “彼时微臣并不认识她,把她撵走,结果却让她被周家怪罪,所以才被打得只剩下半条命,又毁了脸。” “后来微臣蒙难,才有幸和她相识相知。” “初见时她精心打扮,光彩照人,微臣无动于衷;再见之时,她落魄丑陋,微臣却敬之爱之……娘娘说微臣是被美色蛊惑,微臣万万不敢承认。” “更别提,观音奴因为得她悉心照料,才能够开智。微臣腿断,因她照顾,才康复如初。” “微臣回京,她毫无怨言,更没想过攀附,是微臣主动,要与她重续前缘,恳请皇上赐婚,又怎能说她,对我行魅惑之事?还请皇上明鉴,皇后娘娘明鉴!” 这时候,没怎么说话的皇上开口了。 “这么说起来,都是误会。既然如此,那就算了,皇后,你让人准备赐婚的懿旨吧。” 陆辞听了皇上的话,心情略放松了些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