岳暻听人来报云乐舒出事,脸色大变,脑中轰然炸响,待登上阁楼看见那狼藉血腥场面,天灵盖像被人撬开一般—— 连跟随其后的牧孖、流川等人都被眼前这惊世骇目的一幕惊住—— 怎会如此! 牧孖在汤山休养多日,犰偍自第一日陪同,再也不曾来过,知道这层,他今日才没有在安排护卫在她身边跟着,没想到他这偶然一次松懈,竟然就出事了。 地上血迹斑驳,赤身的男人早已断气。 男人双目猩红,青筋贲起,脖子那如同泉眼一般的致命伤口还在往外流血,死不瞑目的惨状异常可怖。 尸体散发出五石散浓烈的气味,令他深深蹙眉。 堪堪瞥了一眼,他快步往窗边走去,受惊的女人浑身抖颤,抱膝蜷缩在角落,语无伦次。 “别碰我......求你......” “救救我......” 哀婉、无助、可怜,岳暻看着她那孱弱不堪的模样,心痛得喘不过气。 一个粗莽强壮的贪色之徒,还服食了五石散,哪怕她有武功防身,也无济于事。 拨雪寻春阁里,发生过什么,不言自明。 “孤来了,舒儿别怕。”他抑制着杀人的冲动,温声唤她。 她怯懦抬头,泪水血迹晕染在苍白的小脸,眼神无措,似乎还没从方才的惊吓中缓过来。 他盯着她红肿的半边脸,瞳孔骤深,脸色极其难看。 该死,他竟然还打了她! 岳暻缓缓走近,在她身边蹲下,脚边是沾满血的步摇。 他见她反应迟滞,又唤了一句,“舒儿......是我啊,没事了。” 如此温柔款款的王,还以“我”自称,侍女们暗暗诧异。 云乐舒泪眼朦胧,又滚下泪来,抽噎着说,“我......我杀人了......” 很是不安。 岳暻扭头看了眼呆在一旁的良儿,伸出手,良儿被那阴凉目光扫得一个激灵,连忙将手里衣裳递了过去。 “将尸体移走,请仵作验尸。”岳暻望向愕立的牧孖,微微颔首,面带愧色,“大相离岳的时间需要再往后推一推,还请先回住处,待料理完此事,孤有些话要对大相说。” 流川摆手,几个侍从便麻利将尸体抬走。 “慎怀,替孤送大相出去,其他人,将门窗阖紧后退下。”吩咐完毕,人皆散去,他亲自为她穿衣。 他温声安抚了许久,她才恢复了些许平静,望着他的目光里也有了强烈的依赖之意,仿佛一朵娇花,渴求大树为之遮风挡雨,他莫名觉得欣慰。 她原来的衣服襟口撕裂,沾了血污,早已不成样子,衣物之下,好不容易才恢复如初的肌肤又添上新伤。 像片尘不染的雪浪纸,被人错手泼了墨。 轻轻掰开她扯着衣襟的手指,随后轻轻脱去她的外衣,在见到还沾着犰偍唾液的吻痕时又突然顿住,似乎是避忌,又似乎是不忍。 她感受到了,心里却满不在意,亦不打算开口解释犰偍方才并没有得手。 岳暻看着她泪涟涟的一张脸,心里所有乱糟糟的情绪都被一种叫作“自责”的酸涩占据,他伸手擦去她脸上的血污和泪水,用干净的衣服将她包裹住,沉声安抚她,“没事了,你做得很好,犰偍死有余辜,你不动手,孤也会杀了他。” 所幸她只是吓到了,身上未曾伤筋动骨,只有轻微的皮肉伤,沾上的血都是犰偍的。 至于有无失身,尽管他无法做到心无芥蒂,可一想到至少她还安好,他又只觉万幸。 岳暻竟不怪她......云乐舒怔了一瞬。 “办,晚上再去吾乡山房看你。”他口气已尽量温柔,云乐舒仍察觉出其中的凝重。 她已达到目的,无须继续在这里演戏,缓缓收了泪,点头道,“嗯。” 岳暻便俯身抱起她,往楼下去。 送她入汤池沐浴,岳暻转身出去,与外头低声交代了几句,又转回来。 今日带云乐舒出宫,本来想等事情处理完,也像君亦止一样,带她白龙鱼服,像寻常人家的公子小姐一样上街赏玩,让她高兴高兴。 不料却出了这样的事情。 云乐舒看过他一眼,背过身去,用力擦洗自己身上每一寸肌肤。 大抵是犰偍之死事发突然又牵涉甚广,岳暻脸色凝重,眉头略蹙,一副沉思模样。 “你不必陪我,先去忙吧。”她声音里掺着几分破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