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扉轻响,有人开门。 他掀袍踏入,如同踏入他多年前就开始沉沦的一场梦里。 伺候的宫人见状,垂首准备退下。 云乐舒坐在桌前,听见声音,缓缓站起身,下意识望向门外。 雪,漫天飞舞的雪。 风急雪重,岳暻身后的脚印倏忽之间被雪深埋。 她在心中暗叹:真是一场恶雪啊......待这场雪过去,一切都会被悄无声息地改变吧。 宫人将殿门合上,门外冰天雪地被一瞬隔绝。 桌上摆着佳肴美酒,她面前的玉盏有积液少许。 岳暻走到她面前,强装镇定地问她,“你不后悔么?” 她装扮过,口脂薄薄一层,晶莹覆在唇瓣上,是粉紫薇的颜色,不算鲜艳,可又迥别于平时的素淡,尤其在那张脸的衬映下,就变得格外明丽。 很奇怪,她喝了酒,却微醺得恰到好处,目光扫过来时,慵懒而绵长,较之平时,要柔软许多。 她缓缓冲他露出一个灿烂的笑。 岳暻微微俯身,就嗅到一股梨子、柑橘的清甜,糅混在淡淡酒香里。 “后不后悔,要看王上如何做。”她毫不拘泥,有种纵酒挥洒的疏狂。 眸光里藏着星辉风月,浅浅梨涡似在勾兑烈酒,流泻天然的肩线、下巴、脖颈......无不搅弄风情,勾人欲念。 她从来没有在他面前露出这样的一面。 甚至令他觉得,她这场刻意为之的鸿门宴,即便不带半分真心,也是对他的一种莫大馈赠。 他于是不可遏制地欢愉起来。 “王上要不要赏脸饮一杯秋露白?邝老夫人托人从图璧带给我的,八分是鲜果的汁,两分是初酿的酒,酒香却不醉人,我在图璧时,就很喜欢的。”她斟了满满一杯,自顾饮了一口。 岳暻看着她将那只沾染她气息的玉盏大大方方地放到他面前,撑着下巴等着他伸手。 没见过谁这样求人的。 他将玉盏掐在指间轻轻晃,“邝家要你说服孤,将邝之妍从和亲人选里划掉?” 她乖觉地点点头。 他半眯着眼打量她,“就为了她,你就要放弃你这么久以来的坚持?” 她却又摇头,“我讨好你,向你低头,主动鬻身,不只是为了阿妍。” 失去兄嫂,是她晚了一步,若她肯早点低头,何至于此。 这次她若不当机立断,她会再失去一个真心为她好的人,她也将永远活在对邝家的愧疚之中。 她一直以来维持的清高,背后是亲友的牺牲,踏着的是他们的脊骨。 她恨自己的自以为是。 “你知道孤不爱听这些。”岳暻悠悠看她,眉峰微蹙。 她实在坦荡无畏。 几句话,毫不留情将今夜旖旎故事的表皮撕开,露出丑陋内里。 讨好,低头,鬻身,确实是他所图,可是他更希望两情相悦,鱼水交欢,而不是单方的示弱。 她用美色诱他,以换取所需,分明拿他当交易对象而已。 甚至不愿花点心思哄哄他。 可面对她恃宠而骄的张狂,他却怎么也生不起气。 “我话未说完,”她又拿了个玉盏,自斟自饮一杯,继续说,“除了阿妍的事情,我还想要一点查案的权力,我兄长已死,凶手要杀的下一个人便是我,而我不想死,我想为兄嫂报仇。” “兄嫂之死我不迁怒你,可你到底还是欠了我,你不会不答应吧?”她挑眉,目光流转,却是媚眼如丝。 她很坦荡。 比起矫情饰行、虚与委蛇,他也着实更喜欢她对他推心置腹,毫无保留。 他顿住摇晃酒盏的动作,仰头饮尽美酒,“孤答应你。” 别说她只是要手刃凶手,便是此刻她要他提一百个人来杀,也由得她开心。 玉盏杯沿留着她口脂的甜,他开始有些心猿意马。 “我一个亲人也没有了,在这里孤零零一个人,还要受欺负......你说你爱我,为什么不护着我呢?我还可以......信你么?”她目光在浮荡,却始终盯着烛火投影下岳暻的脸。 她婉声呢喃,似催情烈药,缓缓靠近他,他只觉如坐针毡。 葱白玉指轻扯,胸前缎带散开,轻轻往后一拨,外衣落在地上,如同一层固若金汤的护甲被剥落。 岳暻喉结一动,眼睛跟随她接下来的动作,悠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