r> 云乐舒坐在案前,看天色还早,便从案上的小箱中取出之前余下的笔墨纸砚,重新提笔给君亦止写信。 她指间握着狼毫,依旧换了左手落笔,心道上回那封信没送成,这次一定要速速送出才是。 正好君亦止人就在榆关,便将此信送往榆关府尹,届时由府尹直接转呈,应该耽误不了多少时间。 “金陵府尹楚濮勾结金陵文家隐占官役,私铸兵器......文家倚楚家韦家之势横行金陵,欺行霸市,兼私售官营工场所出器具,枉顾图璧法例......” 写到“汴州府尹何坚亦有私自放行非法货运之举......”时她踌躇片刻后又将信撕了,另起一封。 她不能在信中提及汴州府尹,君亦止若因此追查起来,难免牵扯出岳暻与他的关系,自己当日与岳暻要其写荐信的事情也将暴露。 君亦止不日就会去槐里,槐里与岳离那么近,万一与岳暻见上面,岳暻拿她的行踪卖给君亦止...... 她最后出现在槐里,君亦止要是封城搜索,或像之前一样城防戒备,那她即便发现了师兄的踪迹也寸步难行。 所以,绝不能暴露汴州府尹。 翌日,她便将此信交予陈孚,让他送去驿站寄出。 但愿这封信能起几分警醒之用。 主屋门口右侧的花架子上十来盆花早开败了,只剩下枝叶,左侧的瓜果蔬菜倒是一茬一茬地长着。 小元旦在田圃中的菜叶梆子下钻来钻去,嘴里叼着个咬了一半的萝卜。 云乐舒一把将它的萝卜抢了过来,放在它面前引诱,惹得它追着她不肯放。 她转身把萝卜塞回它嘴里,趁机把它抱在怀中,它竟不再闹腾,乖乖让她抚摸。 她抱着兔子,袖口胸前被蹭了几个泥土印儿,侧过脸正好见元康扶着元大娘从侧间出来。 元大娘甫一见了她,激动得眼眶泛红,“丫头果真回来了......” “元大娘......”云乐舒将小元旦放下,与元康一起扶着她坐在屋前的藤编躺椅上。 没想到才数月不见,元大娘竟憔悴至此。 深深凹陷的眼眶几乎找不见眼睛,身上的衣服还是她离开前比照着她的尺寸做的,如今罩在她身上却显然大了不少。 哪怕有他们扶着,她每一步都走得尤其吃力,声音气若游丝,若不细听,根本听不见她在说什么。 “大娘还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 云乐舒笑着握住她的手,“我说过会回来看大娘的,怎会食言?” “你家里人可还逼着你嫁人?” “我早与他们断绝关系,他们不会再逼我嫁人了,我就留在这儿,哪里也不去,大娘可否收留白萂呀?” 元康知道她知道母亲时日不多,方才这般哄她安心,心里一阵暖意。 元大娘耷拉的眼皮抬了抬,发白的眉梢提了提,欣喜地再三确认,“不走了?真的不走了?” 得到云乐舒再三肯定的回复后,元大娘喜不自胜,脸上透着一种病态的喜感。 云乐舒并不知,元大娘自她走后便每日忧思缠身。 元康受那日被人押在村头、有苦难言的那个模样总时不时出现在她脑海里,她每回想起来心里都在后怕,若是那日没有白萂,她的儿只怕真要被那群泼皮赖户逼死...... 她越想越心惊肉怕,虽陈孚亦有长进,以后可照拂兄长一二,却终究护不得他一辈子,更何况大儿总不能孤寡一世,等着将来弟弟弟媳接济庇护啊。 再说,陈孚若有这么个大哥,到了年纪可如何议亲啊? 她不止一次地想,唯有白萂那般见多识广,胆量过人的强悍女子方能护得大儿周全,若是能娶她作儿媳妇,叫她马上去死她也甘愿。 可白萂终究要回家嫁人,她别无他法,便强撑病体张罗着请媒婆给大儿说亲。 大儿还算配合,可说了几遭,见了人,那事却又不成了。 倒有两个边远小镇的姑娘见过大儿人后有意嫁过来的,可西边来的姑娘性格暴躁,粗俗不堪,且上了年纪,比大儿还要大上几岁,另一个南边来的,长相平平,身体干瘪,看起来像难生养的,本来彼此将就着便罢了,谁知人家一出口便是二十两的彩礼。 阿弥陀佛,且不说她值不值当,他们家多年积蓄再加上白萂临走前留下的尾金这几个月都抵了药钱了,他们哪里再拿得出这么多钱? 那姑娘看来又是个不安分的,从那么远的地方来,不知底细,媒婆再三作保却也难以打消她的疑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