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娇娘道,‘妾昔与郎泣别几次,只今日一别,便是永别了。’便存了殉情之心......” 云乐舒听到此处,已觉《娇红记》绝非圆满结局,顾自黯然销魂。 甄娘子再说什么,她也浑浑噩噩,听辨不清,脑中只是不断浮现云浈允她天长地久时的场景,泪水长流,痛彻心扉。 娇娘与申纯分离一月,便已觉数年隔别,可她呢,久到连日子都算不清了。 “白萂姐姐,你怎么哭了?”邝之妍转头,看见云乐舒兀自流着泪,吓了好一跳,连称呼都忘了改过来,忙起身挨着她,掏出手帕替她拭泪。 云乐舒才回过神来,将思绪拉回,她勉强笑了笑,“没事。” 却忘了压低声线,显出了真声。 邻座的岳暻本能地侧过脸,盯着那抹娇小的身影,眸光快速一闪。 这声音他再熟悉不过,白萂?白鹤! 万般思绪涌入心头,震撼、惊喜、紧张、侥幸一瞬搅得他心中乱麻一片。 他兴奋得浑身战栗,不自知地攥紧双拳,却强迫自己定心安神。 怎会有这样的巧合,她几经辗转又回到了他面前。 他分明什么都没有做,她却像冥冥注定一般,总会与他相遇,总会与他沾染。 想君亦止穷尽办法、铺下天罗地网,却依旧碰不到她一截衣袖。 这么想来,分明是他与她命中注定该有的缘分。 岳暻绽出璀璀笑意,亢奋难休,望向插屏的目光却愈渐克制。 她当日在汴州出逃,大概是不肯相信他,此时贸然露面,怕只会打草惊蛇,反而激得她慌不择路,鲁莽逃窜。 史医士道她腿上受了伤,又患有寒症,须得好好养病,禁不起这样的折腾。 “一定是甄娘子讲得太动情了......”桑穗猜测道。 邝之妍看着梨花带雨的云乐舒,心疼极了,忍不住劝道,“姐姐,你是不是想起你当初被那人强娶的事情了?” 云乐舒愕然地看向她,邝之妍一本正经的模样,让她忽然忘了自己方才为何情难自抑。 她想解释邝之妍却根本不信,“不是......我只是......” 邝之妍握住云乐舒的手,郑重其事道,“姐姐你不必说,我什么都懂,申生与娇娘要不是因为帅节镇之子横刀夺爱,便不会落得那样的悲凉之境,你当初若没有遇到那恶霸,也该有圆满和美的一生,他害你至此,你伤心愤恨都是可以的,但是你一定要慢慢把从前的事情忘记,这样你才能幸福。” 云乐舒只觉得哭笑不得,邝之妍赤子之心,对她此前胡诌的事迹深信不疑,现下绕着一个虚构之人,一本正经地安慰开导,令她实在有些感动。 “阿妍,谢谢你安慰我,我会忘掉他的,他强迫施压,强取豪夺,毁了我半生欢愉,这样的人怎配得上我念念不忘?”云乐舒便顺着她的意思,糊弄道。 隔壁的岳暻冷不防听了这话,却信以为真。 “这样就对了,他要是敢出现在你面前,我便让我家护院将他暴打一顿,扔到河里为你报仇!”邝之妍见云乐舒终于止了哭,终于放下心来。 云乐舒噗嗤一笑,“别,邝府是簪缨世族、家风清正,岂能让你这般为泄私愤,对人随意殴打。” 邝之妍嘿嘿笑道,“不能明着打,那便暗着打嘛。” 云乐舒捏了捏她的脸蛋,笑得开怀。 “姐姐,不若你不走了吧,你留下来,祖母那么喜欢你,她一定会为你找个好人家的,有我们保护你,你便再也不用担惊受怕了。”邝之妍亲密地晃了晃云乐舒的手。 云乐舒没有直面问题,只微微一笑。 乍听楼下传来甄娘子哀婉的声音,“朱颜幼女丧黄泉,哭杀白头人老年,假使旁人闻说起,也应同是泪涟涟——” 云乐舒转过脸,看着楼下折扇半遮、目光凄婉的甄娘子,“快听,娇娘以死证情了......” 待听罢《娇红记》,云乐舒看了看身旁哭成泪人的主仆二人,一边叹气,一边为她们擦眼泪,“你们两个哭得比我还惨,羞死人。” 邝之妍呜呜咽咽,尚在回味申生殉情的场面。 桑穗瘪着嘴道,“小姐,咱们以后还是少些来吧,呜呜呜。” “好啦,二位好妹妹,时候不早了,该回府了吧?”云乐舒又恢复了低沉的声线,说起话来便与男子有六七分相似。 邝之妍被她突然这么一转音,逗得破涕为笑。 桑穗按例在桌上留了银钱,三人便打笑着起身,拿了风筝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