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丹从顺带里掏出小本子和铅笔,比划了几 沈周悄悄走到他背后看,不觉呆住了。寥寥数笔的功夫眼前的景物已跃然纸上,夕阳似正越过背后的假山铺洒下来,把塘里的水照射得点点霞光。 李丹停住笔,将这张纸取下递给他:“如何?” “兄长你、你是怎么画得如此逼真的?”沈周看得眼都直了。 “简单,比例和光线。前者决定物体的大小和位置关系,后者决定明暗,由此表达出不同物质的质感。 同样的光照在水塘、山石、树木上,反射回来让眼睛看到的色彩、深浅是不同的。哪些要软、哪些要硬,哪些明、哪些暗,这就需要靠格物去仔细了解和发现。” 李丹边走边继续介绍:“同一个时间里、同样的光线下,近处的桌子和远处的桌子明亮度是不一样的,能够看清的细节、纹理也不一样。 所以西洋画研究这些可以把具体的物体拟画得非常逼真,在这点上他们胜过我中国的画家,但在意境表达、格局气度上,西洋画却往往难以表现。 他们太注重眼前事物,因此也就有了些局限性。 所以我中国画法与西洋画法之间各有千秋,各自表现,各有不同的技法和绘画工具,如能相互借鉴引进对方的优点,那一定是件妙不可言之事!” “听兄长这样说,你难道是和西洋技师学过绘画?”沈周迫不及待地问。 “我当年曾派人远赴广州,从那边请来了一批泰西人,其中有两个泰西僧人精于绘画,一个善画人物、一个善绘风景。” “可否介绍于小弟认识?” “嗯?”李丹停住脚步:“我听朱世叔说,你们这是准备要卖掉园子回南的,对吗?” “咳!”沈周苦笑:“我家有地有商铺,吃喝不愁,只是三代以来无人出仕。 父亲与伯父想着还是该尝试、尝试,故而给走门路为伯父捐了国子监生,但他三考皆不中,颇有些心灰意冷,最终还是和父亲商议要回去修先唐乐谱。 至于我嘛,本来就无心于仕途,情愿寄身山水之间,对科举实在没有兴趣,所以伯父说想回,我便决定与他一道回去。不过……,” 他忽然犹豫起来:“听你介绍到勾起了我的好奇心,也许我可以多留些日子,向两位泰西人请教西洋技法?” 李丹哈哈大笑,心想完了,也许几百年以后这小子的画更值钱啦!“完全可以,他们都会说汉话。” 李丹点头道:“我已经征得陛下同意,在包河东紫荆路南的空地上帮他们购买了一块空地盖座拜堂。 由十二名泰西人联名作保贷款五百两,其中一百五十两在京郊附近购买一个两百多亩的农庄,让他们能够自给自足并有余力偿还贷款。 所以如果你想找罗德和巴蒙特,他们就住在那里,我可以给你写个介绍信。”李丹说着就在本子上刷刷写了起来,边写还边说: “罗德善于画人体素描也会油画,风景画还是巴蒙特厉害,而且这家伙去过非常多的地方,是个旅行家。他的见识足够说上几天几夜的!”写完之后取下纸递给沈周。 沈周看了瞠目结舌:“这、这是泰西语?” “其中一种,这叫拉丁语,在他们的传教士和贵族中非常流行。” “这写的什么?” “告诉他们我介绍你去和他俩见面,了解西洋画绘画技法的有关事宜,然后是我的签名。”李丹指着说:“丹这个字在他们那边发音是丹尼尔,所以他们提到丹尼尔那就是指我。” “你居然会他们的字,也会说吗?” “当然!”李丹点头: “你不知道吗??我还是兵部职方司的主事,不仅会拉丁语、厄古语,还会英格兰语、少量的日耳曼语、伊比利亚(西班牙王国尚未形成)语和法兰克语,精通倭语和一部分朝鲜语。” 沈周沉默了,两人又走了一段,穿过厅旁的院墙回到前边,他才叫住李丹,站在那里叉手道:“周今日方知天外有天,从此不敢小觑天下人也!” “贤弟过谦了。”李丹扶起他,和和气气地说:“我并未觉得贤弟过傲,文人有风骨是件好事,只要不过头便好,过头就是自以为是。” 他说完拍拍沈周肩膀:“走吧,两位前辈还在等我们。你追求字画的境界,我觉得这没什么不好。 世上有人经商、有人从政,还有习武的、供奉他人的。有种人,我称之为文化人,他们传播知识、承继传统,将道德播撒于海内外。 贤弟的家庭既然富足、不愁吃穿,做个文化人没什么不好。 修书、研究音律、研习字画,但重要的不是个人提升,而是将这些传递给子孙未来。你们将这件事做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