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回去,“礼义仁孝,人之常情而已,兄长何罪之有?只是群臣非议,恐有激进之举。”
穆山显轻轻点了点桌面。
有点长进。
老实说,谢景现在这副聪明伶俐、冷淡自持的模样实在是太新鲜了,他以前从未见过,着实感兴趣得很,总想试试把他惹急了会如何。但转念一想,谢景眼下处境艰难,心情本就郁结不得解,还是别惹太过为好,免得以后不好收场。
他收回思绪,懒散道:“那依陛下所见,该如何处置?”
谢景没回答,只看向了不远处墙上的一幅画,雪中寒山,格外高洁。
底下又附了一首小诗:
寒微千里望,玉立雪山崇。[北郡无双岳,南滇第一峰。
四时光皎洁,万古势巃嵸。
绝顶星河转,危巅日月通。
寒威千里望,玉立雪山崇。
——《题雪山》明·木公]
楚国从景国割据的城池里有一片地势险要之地,又称为雪中龙脊城。因为冬日雪景格外壮观,山体起伏,才得此名。
这片城池群地势高险,易守难攻,景国失去这块战略要地后,就想是盾牌中间缺了个小口,而这个小口正正好就开在心脏的位置。
这也意味着,景国现在处于腹背受敌的情况,楚国皇帝年事已高,底下儿女众多,正是权利交接的紧要关头,景国才能留几口喘息的余地。但一旦新皇上位,决议发兵攻打景国,那么他们不死也要大残,即便有寒北军在,也再难改变局面。
为今之计,只有趁着楚国动荡,先下手为强。撇开上一辈的恩怨情仇,谢景十分清楚,眼下最好的人选就是宸王。
也只有宸王。
怪不得宸王如此放肆,言官都被惹恼,群情激昂地在朝上劝谏,谢景依旧不闻不问,还称病躲懒,原来是在这儿等着他呢。
穆山显明白其中关窍后轻轻一笑,将面前那杯梅间雪一饮而尽。
谢景看着他的动作,心脏都跟着紧绷。
“年关将至,臣腿疾未愈,恐要辜负陛下心意。”他面色平静,补充了一句,“此次出征,有一人比臣更合适,陛下,他才是最佳人选。”
谢景眉头微蹙。
宸王向来反复无常,他一时间也无法确认这是不是对方的推托之辞。宸王要是战死在沙场,那最终受益人就是他谢景。宸王不愿意去,随便找个人应付他是再正常不过的,他之前也担忧过这一点,但最后还是决定尝试一次。
他和宸王之间的恩怨,不会比江山更重要。但宸王是怎么想的,他并不知道。
沉默良久,他问:“是谁?”
穆山显敲了敲茶杯杯壁,慢慢悠悠道:“这个人你认识……孟千舟。”
·
宸王会举荐孟千舟,这个结果谢景怎么都没有预料到。孟千舟是他的好友,与他相伴度过了无数个艰难的岁月,若说这个世界上谢景唯一能信得过的,除了他,不会再有旁人。
这本来没什么问题,他自己的人用着也更放心,但关键在于孟千舟当年科举走的是文考,他是会些武功,但从没上过战场,这些年来一直在工部任职,完全没有从军的经历。
宸王怎么会推荐孟千舟呢?他到底是真心实意,还是另有阴谋?
他脑海里迅速翻过无数念头,但都找不到合理的解释。穆山显也不并不打算诉说缘由,他说得越多,谢景就会越怀疑他的公正性。
倒不如让他自己揣摩,或许能想通。
喝完这杯茶,雪也停得差不多。他披上大氅,关上小窗,准备离开。
一旁小香炉的火星已经烧到了末尾,算算时间,穆山显在这儿坐了大约一个时辰。和来时相比,谢景明显心力
不支,起身时脚步微微踉跄,穆山显余光瞥见,伸手扶了一把。
这一托,他终于露出几分意料之外的错愕。
即便隔着暖衾华衣,也难以遮掩掌心手臂的尺寸,轻飘飘的,像是一把骨。
……怎么瘦了这么多?
谢景脸尖,两腮也没什么软肉,胖一点瘦一点都是这个样子,再加上冬天穿得厚,暖衾华衣包裹着,穆山显才没能第一时间发觉。
穆山显默了片刻,想抬手碰一碰他的脸,但最后还是按捺住了动作。
“陛下,”他轻声道,“多保重身体。”
谢景抽回手,没有应声。
“……蜀桐。”即便喝茶润了嗓子,他的声音还是带着几分沙哑,“雪天路滑,去取琉璃灯和手炉来,好生送宸王出宫。”
蜀桐是个聪明伶俐的,一早就拿着灯等在门外了,陛下一喊,她便快速走了进来。
穆山显望了他一眼,转身缓缓离去。
谢景定定地站了片刻,等到宸王走出永安宫后,他往后退了几步,脸色苍白,跌坐在桌边。
腰间别着鹦鹉白羽的小太监连忙上前,脸上的担忧止都止不住,低声道:“陛下,您稍坐一会儿,奴才这就去请太医——”
话音未落,就被谢景按住了手。
“我没事。”他摇摇头,趁着还有力气,迅速道,“你立刻去孟家一趟,叫文直速来见我,不可延误。记住,这件事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