娄城百姓展览火力一般,一刻也不消停,半个娄城夜空被火箭照亮。
三大家族之一的杨家,一群家卷通宵打马吊。
“三饼。”
“清一色!胡了!”
窗外炮声隆隆,火光四起。
杨老爷一边洗牌一边笑道:
“打吧,打吧,饿虎斗豺狼,今夜肯定得死一个!”
天快亮时,第一营携带的火药炮弹消耗殆尽,炮击渐渐停止。
清晨第一缕阳光照亮满目疮痍的州城,擅长看热闹的百姓惊愕的发现,屹立娄城数百年的太仓王家,一夜之间成了一片瓦砾。
亭台楼阁没了,假山池沼没了,公子佳人也没了。
王家成了一片瓦砾和坑洞,像麻子的脸。
“把王家打成了麻子,好。”
何龙州满意的点点头,转身对经略张允修道:
“张经略,现在,我们可以和太仓豪强谈谈清丈亩的事情了,”
张允修望着面目全非的太仓州城,望着血流成河的街道,再看看身旁杀气腾腾的何龙州,张大嘴巴,久久无语。
康光绪倒像没事儿人一样,来到张允修身前低声耳语几句。
李自成擦了擦脸上血迹,大声道:
“不用去找豪强大户了,他们自己来了。”
众人纷纷抬头朝远处望去,街道尽头,几顶大轿落在地上,轿夫像见鬼似的,四散逃走。
很快从轿里走出几个缙绅模样的老头。
“是黄、杨、钱三家的族长,还有织造局的曹公公。”
康光绪大声向众人解释。
太仓州城最有权势的几位大老,在他们家丁簇拥下,踩着凹凸不平的瓦砾,摇摇晃晃朝经略府走来。
家丁手中好像还捧着什么东西。
刚走几步,他们就被路旁戍卫的长枪兵挡住去路。
家丁不得上前,否则格杀勿论。
几位族长不敢反对,连连点头表示能够理解。
康光绪笑道:“你们说,这些人手中捧的是什么?”
太监张豹不阴不阳道:
“还能是什么?银票和地契,这会儿知道服软了。”
张允修被眼前这幕深深震惊,久久说不出话来。
他带着几百人来到太仓,披星戴月忙活两个月,最后还折损几十条人命,嘴皮子磨破,连一个豪强都扳不倒。
第八兵团进城一天不到,就把田地都收回来了。
看来变法需要血流成河啊。
三位族长和曹太监已经来到众人面前,李自成带着卫兵搜了身,才放他们过来。
“罪人黄龙海,有眼不识泰山,不知大齐法度,心存侥幸,不识天威,罪该万死,今日痛改前非,愿主动将名下隐瞒田产十五万亩,全部上缴朝廷,另补交洪武二十五年以来拖欠各类商税一百万两,求经略大人恩准,给予罪人改过自新机会。”
“罪人杨步义,前番被叛逆王衡蛊惑,险些铸成大错,今愿主动献上新垦农田十八万亩,补交商税一百五万两,归还侵占大小漕船一百二十艘”
康光绪抚弄胡须,笑得合不拢嘴,张经略强压住内心狂喜,对这些:“改过自新”的豪强劣绅大声道:
“逆贼王衡逃往松江,何营官已派骑兵追击,王衡这厮祸国殃民,逃不了的!你们受他蛊惑,资助打行蝲唬,为虎作伥,和本官为敌,按理来说都要斩首,诛杀三族”
众人立即朝张允修跪下磕头,杨步义脑袋撞在青石板上,撞得头破血流,其他人的表现得更加激烈。
“然而,”
张经略停顿片刻,继续道:
“诸位能悬崖勒马,迷途知返,没跟着王衡逃往倭国,最后能真金白银支持新政,功劳是有的,本官奏报皇帝,劝说太上皇,他老人家一高兴,或许就不杀你们了。”
“谢经略大人不杀之恩。”
一众豪绅磕头如啄米之鸡,他们都很清楚,自己全家性命现在都在这位张经略身上。
昨晚发生的事情,尤其是太仓王家的惨剧,给大家留下深刻印象。
王家这样真正的世家大族,在齐军面前,什么都不是,说杀就杀。
豪绅们忖度,自己没有王衡那样的本事提前布局逃往倭国所以就放弃和齐国对着干的念想。
所谓新政就是给自己的一瓶毒药,只要喝下去,早晚都会死。
不过,现在快渴死了,也就顾不上有没有毒了。
随着新政的推行,大族的日子会越来越难过,他们的土地、农民,都被大齐抢去。
众人都知道这些道理,可是现在又能怎么办呢?
只能先委以虚蛇,敷衍一段时日,等鞑子撤兵后,去孔庙向孔圣人哭一场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