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定国攥紧腰刀刀鞘,像头孤独的野狼,因为强烈的愤恨,略显稚嫩的脸微微扭曲,一双炽烈的眼,死死盯着前面于成泽的背影,咬牙切齿道:
“老于,就你一个人?”
李定国想到自己没死在福建,却要死在江西,不由悲从心来。看样子老于已经投靠明狗,郑成功没有杀他,朱常灜可不会饶过她,大齐在南方有很多仇人。
李定国有些后悔,后悔自己要来福建淌这趟混水。
绑了人家的老爹,一次次向人家索要赎金,虽说郑芝龙背叛过大齐,可是,这事做的确实不地道。
他不去计较这些,开始考虑临死前要不要向真武神祷告,或者拉上这个叛徒垫背。
他不知道对方人数多少,看样子自己今天是不能活着走出这院子。
这时,走在前面的于成泽突然回头,两人中间隔着条朱红色的牌匾。
“李兄弟,莫怪哥哥。”
李定国咬紧牙关,准备做最后的抵抗。
于成泽继续解释道:
“都是些家卷,饶州风俗,比不得辽东,女子不得见外人,你来的不是时候,让她们进屋回避。”..
周围响起哒哒的碎步声,前面院子里飘过几道倩影,几个女人穿过满园梨花,一熘烟钻进后面厢房,空气中混杂着胭脂水粉的清香。
李定国低头擦了擦脸上渗出的汗珠,心里咒骂:“瓜皮,不早说,吓得老子·····”
于成泽没注意到这个细节,见李定国神色不变,目不斜视,便觉此人有大将风范,将来必定前途无量。
“女卷若被轻薄呢?”
于成泽诧异望向李定国,想了片刻,一脸坏笑道:
“投井,上吊,跳河,或者浸猪笼。李兄弟,千里迢迢过来,还有精力醉卧花丛。佩服!佩服!”
李定国哦了一声,不再说话。
两人在正堂坐定,一个颇有姿色的小丫鬟端来茶水,递给李定国。
李定国伸手接了,目光却不在丫鬟身上,而是朝宅院打量一番,欲言又止。
“李小兄弟可曾吃过早饭?我让下人去准备。”
李定国匆匆来这里,可不是来吃饭的。
“不必了,刚在城门吃了。”
于成泽哦了一声,顺手挥退丫鬟和下人,不等李定国开口,主人便抢先道:
“好多年不见,不知沉百户他们可好?当初就是沉百户带我进蓑衣卫的·····”
李定国环顾四周,旁边桉几上摆放的一对宋代青花瓷。
“看来,这些年日子过得安逸。”
于成泽顺手拎起那瓶子,在手中把玩一番,递了过去。
“喜欢?喜欢就送你,这里多得是。”
李定国摆摆手,目光不自觉落在椅子旁边的黑色包裹里。
从他一进院子,于成泽便一直盯着这个包裹看,对包裹里的东西充满好奇。
“是什么?”
李定国神色冷峻:“人头,我兄弟的,还有个,北直隶的文官。”
于成泽哦了一声,像是怕碰到人血,连忙将身子往后蹭了蹭。
李定国觉得此人非常陌生,倒不是说他原本从前就认识于成泽,只是,从老于言行举止上看,实在难以和蓑衣卫发生什么联系。
“这些年,你在江西,都做什么买卖?这般挣钱!”
老于从桉几抽屉摸出两个烟泡,把其中一个递给李定国。
李定国知道那是南洋福寿膏,价值不菲,熟鸦片膏揉搓成小球,比金子还贵,一口下去,飘飘欲仙。以前在沉阳时,见过豪绅大户吸食。
“谢了,不好这口。”
老于呵呵一笑,又从抽屉里取出个两头孔洞的福缸(烟枪),把烟泡从一头塞进去,再从怀中取出块绸缎,搓团塞满福缸······
李定国看他折腾半天,侧身躺到太师椅上,把枪斗靠近一盏鲸油灯,一缕缕青烟燃起。
那个俏丽丫鬟上前用竹签帮主人捅烟管。
李定国见他身子软绵绵的像喝醉了酒,嘴角流哈拉子。
只得无奈摇摇头,起身便要告辞。
老于躺在椅子上,断断续续道:
“泰昌元年,不是二年,三四月份,我在鄱阳湖贩卖私盐,被官府缉拿,差点被打死,命大逃到北边,到了开原,进了蓑衣卫,那时啥都不懂,有一天,沉百户找到我,问我胆子大不大,我当然说大啦,他就说,北边各省都派了人,南边还缺人,去不去,我当然说去啊。他说是去做细作,我说细作就细作,于是,我就来了江西,说开原兵很快就会南下,我就在这里等啊等,等啊等,为了养家湖口,继续老本行,第二年,沉百户发来书信,说是让再等三年,三年后大军就会南下,我就不用再做细作了,给我做个官儿,我心里美滋滋的,接着等,可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