刀坐上围栏点起一根纸烟,蒋风成守着柜子。 老刀琢磨藏尸的地点:“除了打短工,当麦客,有啥手艺?” 蒋风成说:“种地,修理农具,磨刀。” “我说,以后跟我干,跟我不挨饿,少不了吃喝。”老刀起了收纳人才的念头。 “多谢掌柜。” “你多大岁数?” “二十二。” “看上去岁数不小。” “下苦人,风吹日晒,一年消停不了几天。” 蒋风成此次前来三齐镇执行任务,情报显示,日军派遣了大量特务向国统区渗透,三齐镇也不例外。 按照蔡小东的提示,蒋风成找到老刀住处,暗中观察老刀的行为举止,决定正面接触。老刀挖坑的时候,他在外偷听,因为老刀有过招待难民的行为,便上门试探,进院子见到老刀本人,再看一眼地上的坑,估计找对人了,好人谁半夜挖坑,自家院子里干活还偷偷摸摸。 山月清冷,蜿蜒的山路在暧昧的夜色里犹如伸长的舌头寻觅未知深处。 这时,有个人走过木桥,身体歪斜,月色下露一张狰狞的疤脸。 老刀不禁打个一个寒颤,不是害怕这人,而是怕见这张面孔,他了解过,此人天天扫地,没日没夜到处溜达,仿佛神经病。 蒋风成心里也发毛,这张脸白天都能吓人,何况夜晚。 霍问慢悠悠迈进亭子:“逃难的?” 老刀到底心虚:“我是镇上的人,才落户,在东边,刚盖的院子。” 霍问说:“原来东边的大院是你盖的,有钱。” 老刀说:“这么晚不睡觉?” 霍问说:“岁数大了,睡不着,出来走走,一天睡不下几个时辰。” 老刀劝道:“快回家歇着,山里冷。” “嗯!”霍问掏出烟袋,坐在围拦另一端。 烟雾缭绕中,三人沉默无语。 蒋风成嗅出一丝不安,黑影里的霍问衣着破烂外表木讷,姿势扭曲,他看到一种沧桑历练,内在的冷酷,不由的提高戒备,深怕此人跟老刀一伙。 老刀无意发现蒋风成的神态变了,一扫唯唯诺诺的神情,甚至,甚至有些杀气。心里咯噔一下,走眼了,此人不是逃难的,显然在提防疤脸。他瞧瞧疤脸怪人,没毛病。 蒋风成没把老刀放眼里却不得不提防疤脸霍问。 霍问出生于常秣县城,家里开当铺,家境殷实,九岁那年县城遭遇军阀混战,当铺被洗劫一空,家人遭到屠杀。当时他在外地亲戚家侥幸躲过一劫,亲戚将他抚养长大,成人后独自在外闯荡谋生,一直到被抓壮丁,在军中接触到地下党员,秘密加入中国共产党。部队开赴上海与日军作战身负重伤落下残疾,辗转多日终与组织取得联系,上级安排他回常秣县城,原来的家早已不复存在,后被派往三齐镇落户,手续通过前自卫队长操办。 宋青前来接头提到经费,霍问的震惊比宋青更强烈,暗号没错,霍问见过宋青,这人一直在街上观看那两个宣传抗日的年轻人。 关于经费,此事显得突兀,他不敢确定对方的身份,一度以为自己暴露了,如果身份暴露,结合时局,担心敌人施展陷阱。 三齐镇有几个清醒者,霍问当然在列,而且比任何人都清醒。 安宁的三齐镇出现波澜,一批又一批难民纷至沓来,街上出现宣传抗日的年轻人,潜意识里感觉组织会派人与自己联系,没想到出现这么个结果。 从对方的立场考虑,如果真的像来人讲的那样,换做自己也要起疑。按照来人的说法,上级之前送过经费,就是说他是第二个人,那么,第一个人在哪儿? 自己有两套暗语,分上线和下线,来人使用的第二套,暗语对上时,霍问心潮澎湃,燃起的热情瞬间冰冷。 宋青离开后,霍问坐卧不安,思前想后觉得蹊跷,宋青质疑的眼光像刀子刺痛他的心脏。 镇上早有传言,共产党人在山里活动,取经费的人跟山里的活动有关,很可能已经进山。 霍问当即背着柳条筐,手提一把小铲子走出家门,他身体不便走的慢,自然看不到宋青的影踪。 夜里挖野菜,这事放在别人身上显得怪异,霍问没有这种顾虑,因为他是霍问,因为符合他的实际情况,他的相貌比实际年龄大一倍。 霍问在三齐镇子属于社会底层,最不被关注的人,白天黑夜到处游走,看见他的人除了同情,还是同情。 霍问走到亭子里坐了一会儿茫然发呆,很希望山里的同志出现,即将把自己抓住也心甘情愿,他迫切想与自己的同志取得联系。 这座亭子后面是一出突出的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