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张唇,赞叹写在脸上。但那些客人到访的日子,都算不上大日子。
——只有家人回家,才是深水湾和温有宜的大日子。
回望过去数年,每一年的大日子温有宜都还历历在目。
第一次,该是商陆和柯屿从圣海伦纳岛回来,她小儿子还瘸着呢,拄着拐杖。车轮在花圃前的白色步道上擦出一阵悦耳动听的声响,那时她独自一人迎在廊下,看到喷泉环岛的罗马立柱上,一只绿色羽翼的小鸟轻盈地起落。
第二次,当然就是商邵带应隐回来的日子了。那天天暖风轻,有整整一天的日子供他们几l个兄妹说笑、玩闹,温有宜抱着白色的陶瓷双耳花瓶,自花厅外的玻璃门前经过,自己的身影映在那郁郁葱葱的绿意和孩子们或坐或立、或笑或侧耳倾听的身影上。
温有宜常觉得人生是重复,她尚在做女儿时,也有这样与兄弟姊妹笑闹的好光景,只是抬眼错落,韶华易逝,画中人变画外人了,所幸那画从不会褪色,总有新的年轻人活在画里。
每一次的大日子,挑选花材是温有宜最喜欢的环节。
以温有宜的喜好,当然是以欧月插瓶为宜,当然此时正值四月,芍药也佳,国色天香且典雅。但听闻向斐然和他母亲都曾研究龙胆科,今天满屋的花材便以龙胆科下的各式洋桔梗为主了。
“听明羡说,上次在陆陆生日会见到,她让斐然认花园里的植物,他什么都认识。”时间还早,温有宜修剪着花枝,陪商明宝用早餐。
商明宝披着晨袍,头发蓬乱着,正往面包片上抹橘子果酱。
“他妈妈比他还厉害。”在咬下面包前,商明宝心绪和动作都定了一定。
只可惜她没见过。如果谈说月一直在世,那年夏天她去见到的向斐然,会不会有所不同?
“我那天检索了龙胆科相关的论文,是分类系统和演化这样的关键词么?”
“嗯。”
“他和他妈妈的名字是挨在一起的。”
商明宝怔了一下,听温有宜徐徐地说:“这是个冷门的类群,他和他妈妈的两个名字、所做的工作,贯穿在这个类群学术研究的历史中,他们一起奠定了国内这个类群的科研基石。”
温有宜放下一枝修剪好的花,脸上的笑容宁静而柔和:“很浪漫。”
“我也很浪漫呀,”商明宝挨着桌子的模样有种小孩子的情态,“我也在做妈咪喜欢但没有完成的事。”
温有宜不由得笑叹了一声,胳膊越过去摸了摸商明宝的头发。外头佣人通传,说大小姐过来了,过了
() 会儿,商明羡的声音和影子就一起转过了屏风,“吃个早饭也这么高兴,聊什么呢?()”
佣人端上她爱吃的那套早餐,将碗碟杯筷一一摆好。商明羡往咖啡里倒了整整一罐的牛奶,又坏了☉[(()”一声,“最近戒糖呢。”将杯碟递到了商明宝跟前:“你来。”又说,“不行,你也要戒糖。”
商明宝接咖啡的手举在半空,莫名其妙:“我戒什么糖?”
“因为你要当一个容光焕发的新娘。”
商明宝的脸蓦地红了,小声:“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八字没一撇呢。”
“哦,八字没一撇。”商明羡将咖啡顺手搭到了佣人的托盘上,笑吟吟地说:“等下斐然来了我就这么说。”
商明宝轻盈地从椅子边跃下:“不理你了,我走了。”
商明羡顺手抄起温有宜修好的一朵花,递过去:“回见,一看就没睡好的小新娘。”
商明宝这回真脸色涨得通红,很认真很认真地说:“你不许再开玩笑了,事以密成,等下你给我讲坏了。”
商明羡憋了一声笑,向她告罪。温有宜只管修剪花枝,不管她们姊妹间的笑闹。等明宝下了楼,明羡将一双笑眼转过来,撞进她母亲似笑非笑的注视里,心底才响了警铃一声。
温有宜果然问:“你就没点打算?”
商明羡就知道躲不过这遭,索性摆出满不在乎的态度:“反正胚胎早就冻好了,男人嘛,不一定要追求天长地久咯。”
她在美国一家医院里冻了一次卵子和两次胚胎,卵子当然是取自她体内,精子则来自先后两个不同时段的男友。至于到底pick哪一位的基因则以后再说——也有可能谁都不pick,选精子银行里的。
从个性讲,明羡是商家最有风险意识善于未雨绸缪的人。假如真生了,又假如生父听到风声找上门来,为免不必要的纠纷,明羡已打定主意跟A男说用的是B男的,跟B男说用的是A男的,主打一个孩子跟亲爹死生不复相见,去父留子。
温有宜也不知道为什么同样的基因、家境、教育,竟养出了如此迥然的五个子女五种个性。
她倒也不急催明羡定下来,总之一生还长。富贵人家的人生节奏总还算握在自己手里,不必像普通人一样紧赶慢赶,一生都是关键时期,一生都在赶进度。
“要是有机会体味天长地久,那也是一种美好的体验,你倒不用急着往外推,好像笃定了自己找不到所以先摆出潇洒的姿态一样。”温有宜点到为止,“以前我跟你聊这些,你总推说大哥都不急你急什么,现在好了,你大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