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厚照和王华在行动。 浙江的官员也在行动。 眼看成功送走魏彬已是板上钉钉的事,结果没想到还没来得及庆贺,又来了个王华。 布政使和按察使给王华一个‘拖字诀’打发了。 他们两人回去后,便接连接见各地官员,当然各地官员也会自己去巡抚衙门拜码头,同时用自己的眼睛亲眼看看王巡抚的态度。 老话讲,堵不如疏。 在这件事上,东宫的方法却是堵,因为东宫不可能放任这笔银子不取。 这一堵,各级官员的情绪就有些压不住了, 这日,湖州、杭州、台州知府一齐聚于布政使衙门。 尤其以湖州知府徐若钦最为康慨激昂, “送走豺狼,又来虎豹!这样下去什么时候是个头?自古以来可曾有过皇室置商,而于民间取财的?传至后世,岂不是徒增笑料?!” 其实他们也算努力的了,为了能够扳倒魏彬这个贪污的大太监,他们是极力的攀援皇帝宠臣刘大夏,好不容易利用他和太子的嫌隙,让刘大夏在皇帝面前进了言,决定惩治这些不开眼的内官。 结果一个安稳觉都没睡,东宫又给派一个信任巡抚过来。 杭州知府丘宗夏说:“以往下官还以为就是魏彬这个大胆的奴婢一朝得势,便大肆敛财,没想到东宫竟有如此考量。江南本就是朝廷财税重地,所上缴得赋税占了全国的半壁江山,虽说江南富裕,但民生之苦,一样苦不堪言。如果依旧不满足,继续要从浙江取银,这不免有些……” 浙江的官员在一起酝酿了好几天, 大家心里都有火,但都不敢发。 但几日后,他们这些人再于布政使衙门之中聚首时,湖州知府徐若钦忽然展示了自己于这几日间所拟的奏疏。 “方伯(布政使尊称),浙江的事不能够再拖下去了。若是各位不愿上疏,我湖州知府徐有易,愿意向陛下谏言。这是下官的奏疏,还请方伯过目,若无有不妥,下官便拼着性命将这奏疏,递上去!” 东宫在这几年是有威名的,其实这整件事,从地方到京师,都心知肚明是太子在浙江取银,只是没有实证,所以先前还没有人一个人敢说,只是揪着魏彬勐打。 现在难道有人敢向陛下上疏,并将真正的话讲出来? 众人看着徐若钦手里的东西,都不禁吞了口唾沫。 这件事……如果有人愿意冲在第一个当然是好…… 可徐若钦在这个时候,拿出这份奏疏是什么意思? 党善吉最为鲁莽,他一直等着有人当这个冤大头,此时等来了,便忍不住心中畅快,“这不是好事么?!你们都愣着干什么?” 说完这话,李俨才还是没动作。 因为他已经感觉到徐若钦这个家伙,心思诡诈! 他不仅想当不畏威权、主持正义的第一人,他还他娘的怕死!要把这一屋子的人全给带上! 因为,此刻谁也不好不同意这份奏疏的内容,在如今浙江的官场氛围,谁拦了他徐若钦、以及他的这道奏疏。 那就是‘逢迎谄媚’四个大字刻在脑门上! 本来也是,你们都害怕,我徐若钦拼命,你们还在后面扯后腿?! 但凡做了这事,政治生涯就结束了,在明朝,一个官员丢掉什么都不能丢掉你身上的道德光环。 可大家一起看了,又不拦, 以东宫的威名,将来处理起人来,谁又能逃得过?! “……思天下有溺者,犹己溺之也;思天下有饥者,犹己饥之也。” 众人犹豫间,党善吉已经开心的高呼,“徐知府不愧是文胆之名,这道疏写得真是荡气回肠!” 李俨才心中叫苦,这个笨蛋,被人给算计了还不自知。 但徐若钦这是阳谋,他们这几人都没有办法,只能吃一口大便,还得装着开心,拱手对着徐若钦吹嘘。 布政使衙门的这个事, 传到梅可甲和王华的耳朵里, 这两人也不免摇头。 “这个徐若钦,自身的宗族就有海商的背景,他有上这道疏的动力,却没有承受太子怒火的勇气。于是把这道疏展示给人看,寻常人,大抵会觉得徐若钦这是好慕虚荣,实际上这是要拉上更多的人和他一起。现在李俨才若想活命,就只能跟着想办法,除了赢了这一局,否则就是死。” 王华也大约明白了,梅可甲之前说的‘局势推着人走到了这一步’具体是什么。 李俨才新来浙江,可这才一件事、几个照面,就被绑架进这个集体了。 他又能怎么办呢? 这也是为什么无名无姓,但浙江就是呈现出来要和东宫反着来的原因之一。 人人都被推着走,一次一次没得选的选择,最后进入到深渊之中,难以脱身。 “如此一来……”王华将京里来的信递上前,“李俨才因为没得选择,反而会更容易相信我。殿下已经同意了你的计划,不仅如此,还赐我四个字,奉旨贪墨。” 梅可甲心中一喜。 快速扫了一眼之后,声声叫绝,“殿下人主之魄力,直追先祖。中丞,也可体会体会什么叫日进斗金了!” 王华点了点头,他不是个冲劲很足的人,但只要有京里的旨意,他就不会再扭扭捏捏的了。 “来人!” “在!”殿外进来两个千户官,这是巡抚衙门自身所拥有的兵力。 “拿着东宫旨意,随本院到镇守太监府,拿人!” 魏彬是内官,和文官们不属于一条线。 所以为了方便王华在浙江行事,朱厚照在密信之外给了他东宫令旨。 这样一来,魏彬也绝不敢有半分忤逆。 但梅可甲就不适合再跟上去了, 说实话,东宫比他想得更为激进。 因为魏彬的确掌握了东宫的诸多秘密,正常人会怎么处置?要么杀人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