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谓兵马未动,粮草先行。太子,这是一定要大动干戈了。 韩文的奏疏一出, 刘大夏就有一点焦急之感。 他与李东阳的关系也还行,这日下了朝就故意凑到李东阳的身边, “李阁老,天下尚有生民嗷嗷待哺,这几月以来,旱灾、地震,国事艰难。但东宫却私下里在积攒银子,蓄养战马,这便也算了,现在明晃晃的要在大同储备粮食。这不是战争,又是什么?内阁便就这么默许了?” 主要朱厚照也等他不得,眼下已是秋季,弘治十八年就要到了,他必须要开始筹备。 战争这种事, 不是今天发个旨意,明天大军就开到塞外了,又不是空投部队。 后勤补给没有几个月的时间哪里来得及? 所以他该干的还是干。 刘大夏这种皇帝宠臣,旁人当他是一回事,朱厚照可不管他,浙江那边,魏彬撤就撤了,但马上派另外一人到那边镇场子。 怎么样,梅可甲还是好好的。 他不收拾刘大夏是看皇帝身体不好,可不是怕了他刘大夏。 不过,或许刘大夏不这么觉得,他觉得韩文的这封请在大同储粮的奏疏,已经是再明显不过的信号了。 李阁老相较于五年前明显见老了,便是那头上的白发,以前是黑发中的细线,但现在也是一缕一缕的了。 “内阁不默许……内阁要怎么办呢?”李东阳把这个问题抛回给刘大夏,“东宫做事从来是正道推行,蓄养战马、大同屯粮,这些都是善政,大司马要内阁有个态度,内阁应该有什么态度?不同意殿下在大同屯粮?” 说到底, 太子不是那么好对付的。 每个人都他娘的上来先说内阁,李东阳这些年也有些烦了, 你们要是能耐,自己他娘的上啊! 跟我这儿动嘴有什么用。 “李阁老不担心,殿下骤然兴兵的那一天?到那一天内阁也是这个态度?” 李东阳被这样问,并不会很开心,“大司马,只要殿下没有宣布用兵,蓄马也好,屯粮也好,这都没有问题。轻易是反对不得的。又或者只能奏明皇上,请皇上定夺。” 关于刘大夏, 这个人很奇怪,反正就是让人觉得逻辑不通。 比如说,当年宪宗皇帝要郑和下西洋的海图,就去找兵部要,兵部尚书回去找,结果时任兵部郎中的刘大夏把图给藏起来了,说找不着。 而且他正义凌然的说,我藏起来了。 然后兵部尚书就佩服了,说公达国体,此不久属公矣。 就是你厉害,以后我这位置肯定是你的。 这叫什么事? 上司要找图,你觉得不对,就把图藏起来? 你,一个兵部郎中,这是哪根葱? 那你觉得我人不行,我还得自行了断了? 这怕是被儒家洗脑到骨髓,而且是头像钢铁一样硬得究极愣头青吧。 所以他刘大夏也根本不怕怪罪,他就是要阻止他觉得不对的事,哪怕是自己私下里干点什么,这不就和藏海图一样吗? 现在这太子的‘狡诈’也逼的刘大夏有些没辙。 像浙江的事,撤走一个太监,派去一个文官。 不过刘大夏到底还是兵部尚书,他也有自己的职权范围, 寻不到支持,他也就只能自己干了。 这几年,大同、固原、宣府等地,有许多军学院走出去的将官,都非常的求战,他们都自称太子门生,个别的还嚣张跋扈。 这是没办法的事, 朱厚照也不能保证,出去的都是乖宝宝,而且里面还有勋贵子弟,他一个太子哪会时时刻刻都掌握这些人在干什么。 而刘大夏作为兵部尚书,似乎可以做点什么,他在酝酿, 京营之中皇帝是有直属亲卫的, 但其他大部分军队仍然在兵部的统辖之下,这统辖并非是调动,而是军官的升迁,粮草的收集发放等等。 于是刘大夏想到了一招。 也是差不多这个时候,朱厚照正在东宫接见杨一清。 从弘治十年到弘治十七年,他已经见过太多的历史名人了,所以现在也有些麻木,对于眼前这个人,他的想法很简单, 就是一个很能干,但也有可能和刘大夏是一条线上的人。 但朱厚照不会那么狭隘,杨一清此时并没有做什么错事,胡乱的找他麻烦,这也说不过去。 “臣,陕西巡抚杨一清,参见太子殿下!” 朱厚照现在大了,坐在主位上,一边翻着手中的东西,一边用余光瞥向他。 “从西北一路来京,杨巡抚辛苦了。陕西官牧马场,你这几年做得很是妥帖,在本宫心里,你杨一清,是有一份大功劳的。” 杨一清听了心里顿受鼓舞。 他在陕西多年,一个进士清流,给搞成了地方官,努力了这些年,眼下终于又进入太子的视线,还得太子如此褒奖,他怎能无动于衷? “仰赖皇上天威、殿下才德,陕西马场终有起色,臣不敢居功。” “有功便是有功,有错便是有错。本宫从来不会忽视臣子的事功。这次召你入京……”朱厚照放下手中的奏疏,站了起来,顺便也扶一扶跪着的杨一清,“一是为本宫,见一见你这西北的能员干臣,二来也是为你受赏,因你有功,兵部尚书刘大夏举荐你任西北三边总制官,你意如何?” 杨一清不敢托大, 太子虽然扶他,站起身后他也是退后一步微微躬身,给太子让出路来。 这个问题也不好回答。 杨一清虽然人在西北,但是他不聋不瞎,他难道不知道殿下和刘大夏的嫌隙? 这个时候太子问这个问题,能是简单问问? 伴‘君’如伴虎,虽然这个君还是储君,但弘治皇帝和太子的关系,他们这些远在陕西的官员也是知道的。 而杨一清此人,虽然和刘大夏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