骤然苏醒,鹿之绫看着暗下来的房间恍惚了两秒,然后从床上坐起来。
一转头,她就看到暗色中的身影。
薄妄独自坐在斜对面的沙发上,侧影不像平时一样慵懒,反而如一棵冷杉般笔直,昏暗中,她看不清楚他的脸,只看他单手随意地抛着一样东西。
一下。
又一下。
大概是察觉到她的视线,薄妄忽地转过头来,直直迎上她的眼,锁住她的目光。
鹿之绫顿时有种被人扼喉的错觉,呼吸短了一瞬,搭在被子上的手一下子绞紧。
面对薄妄,她已经很久没有这种感觉了。
薄妄盯着她不发一言,从沙发上起身,朝她走过来,颀长高大的身影在暗室中带来忽视不掉的逼仄感。
“啪。”
灯被他摁亮。
刺眼的光落下来,鹿之绫不大适应,闭了闭眼。
薄妄站在床边低眸看着她,黑眸深不见底,藏着令人看不透的情绪,良久,他将手中的小东西摆到床头。
鹿之绫看过去,发现他刚才抛的是她的那个小狗铜器。
他在她床边坐下来,伸手握上她的后颈,动作温柔地将人带到自己面前。
四目相对。
鹿之绫挤出一抹微笑,“怎么了?”
薄妄深深地盯着她,从前的画面分崩离析成无数的碎片在他眼前狂跳,折磨他的神经,他的手指忽地一用力,几乎就要质疑地问出口。
“薄妄,我以为我们相处这么久,你对我至少有一点点的信任,原来从来都没有。”
“你的过往、你的痛苦、你的疑心……凭什么要我来买单?”
她说这话的时候眼神很痛苦。
他不能又因为别人的只言片语去怀疑她。
薄妄手指慢慢松开,薄唇勾起一抹弧度,眼中的暗色渐渐散开,“没什么,想问问你今天是准备留在神山睡么?”
留在神山,明天就再没什么借口不看宝宝了。
“我想回帝江庭。”鹿之绫注视着他的眼柔声说道。
“为什么?”
薄妄问道。
因为那里是只属于他们两个人的地方,明明是信手拈来的情话,明明知道这样很容易取悦薄妄,可她不想说。
她微笑着反问,“你要是不想回的话,那就留下吧。”
“回吧。”
薄妄松开她,从床边站起来。
鹿之绫掀开被子正要下床,薄妄忽然蹲下来,一手捉住她的脚踝。
她怔了下,就见他伸手去拿地上的鞋子,托着她的脚穿进去,指腹在她的脚背上亲昵抚过。
可他的脸上没什么表情,看不出喜怒。
鹿之绫向来心思敏锐,不禁问道,“薄妄,是发生什么事了吗?你好像心情不太好。”
“没什么,有人在我面前说了些无聊话,心烦。”
薄妄冷漠地道。
闻言,鹿之绫淡淡一笑,开解道,“有些人说话就是很不中听,不用为那些话让自己不好受。”
“嗯。”
薄妄颌首,握住她的手往外走去。
已经是晚上十点,看到他们俩还要连夜出神山回帝江庭,正在外面迎着凉风赏月的李明淮和姜浮生都愣了下。
“这么晚回去吗?”
姜浮生看向鹿之绫,有些舍不得,“我还想明天给你和宝宝拍一组大片呢,我研究老太太的照相机好久了。”
“再说吧。”
鹿之绫浅浅一笑,弯腰坐进车里。
薄妄站在车门前,一双眼瞥过姜浮生那张脸,短暂的一秒,他跟着坐进车里。
车子扬长而去。
姜浮生站在原地僵住好几秒,无缘无故的一阵惧意突然袭来。
“最近没发生什么特别的事吧?”李明淮站在一旁突然问她。
姜浮生心一慌,忽地回过神来,有些茫然地看向李明淮,摇了摇头,“没有啊,怎么这么问我?”
“没有就好。”
李明淮没多说话。
他跟在薄妄身边的时间也算久了,妄哥刚刚那眼神……绝不是友善。
……
薄家重长孙的满月宴轰轰烈烈地落下帷幕,鹿之绫和薄妄的采访一经发出,又是收割人缘的一波操作。
钻石画被挂在帝江庭客厅最显眼的位置。
早上用餐的时候,鹿之绫吃得有些心不在焉,她看着面前的男人,编出那么大一个谎话,他都不让她走,她还能怎么做?
“我今天很忙,把你送梧桐院去?”
薄妄坐在她对面,咬了一口饼,抬眸看她,眸子漆黑。
“不用了,我就呆在家里吧,我想再多休息休息。”她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