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天际黑云翻滚,伴随着轰隆雷声。 暴雨如注,倾盆落下。 墨绿色的树叶被雨水冲刷得发亮,雨水宛如密集的鼓点,冲开沼泽地表层的枯叶,泥泞粘稠的沼泽地里,溅起密密麻麻的小泥坑。 气味很难闻,像泡烂了的菜和肉腐化在泥水里,臭气熏天。 气温降得很快,云溪双腿陷入沼泽中,浑身湿透,冷得牙齿上下打颤,眼中毫无生气,看着眼前的沼泽。 这些腐烂的泥土,就和她腐烂的人生一样,无人关心,无人在乎,死在这里,死得其所。 她闭上眼睛,任由雨水打在眼皮上,砸得微微发疼,泪水涌出眼眶,与浇落的雨水混杂在一起。 活着很难,死很简单。 不用殚心竭虑如何得到救援,不用每天寻找辨认熟悉的物种,不用思考怎么生火弄熟食,不用再费尽心思地活下去,不用日复一日怀揣希望却又逐渐陷入到绝望。 就这样死去吧,沉入泥淖中去,遭受一段时间的窒息,然后就此沉睡,再也不用忍受痛苦和恐惧的滋味,就这样一了百了…… 或许,在这里死了,她就能回到原来那个熟悉的文明社会…… 悲戚的、自暴自弃的情绪占据心头,求死的念头横亘在脑海,几欲战胜求生的信念,云溪努力压制下去。 雷声轰隆隆作响,眼前一白,云溪睁开眼睛。 几道闪电斜刺里劈开昏暗的天,千万条银丝抽打在地上。 沉船那日,也是这样的狂风暴雨,电闪雷鸣。 她原以为自己要死在那场狂风暴雨中,最后却被一条人鱼救了下来。 想到了人鱼,云溪想起她还没教会人鱼使用火。 本打算今天教人鱼弓弦取火的…… 对啊,火。 她已经学会了取火,她升起了火,吃到了熟食。 日子在一点点变好,不是吗? 有食物,有淡水,有火,满足了基础需求,哪怕短时间内无法回到文明社会,她也能够生存下去的,不是吗? 活下去吧,再等等,万一救援人员明天就到了呢? 就算死,也要死得干净体面些,不要死在这臭气熏天的泥沼里。 云溪咬紧牙关,努力把求死的念头压下去,说服自己再坚持一段时间。 生生死死,心中念头百转千回,实则只过去了半分钟不到。 云溪抹去脸上的泪水和雨水,拿起胸前的口哨,用力吹响。 尖锐的哨声划破长空,不知是否会被雨声覆盖? 她身上的气味已被雨水洗刷干净,沿途留下的脚印或痕迹,或许也被雨水冲刷得一干二净,不知人鱼还能否找到她? 云溪每隔30秒左右,就吹两声哨子。 身体已经陷入到膝盖以上、胯部以下的深度,左右两只脚,无论如何使力,都会导致下陷速度加快,云溪弯下腰,让上半身匍匐在沼泽地上,降低下降速度。 增大受力面积,降低压强。 狼狈不堪、满身泥泞之际,脑海的物理知识冒了出来。 泥浆的密度远比人体要大,云溪尽可能地让身体多接触沼泽面,双腿好似被千斤重的石块压着,几乎动弹不得,在里面的待得时间越长,遭受挤压综合征的风险越大,荒山野岭,没有医疗物资,若真遭受挤压综合征,只怕双腿不保。 沼泽四周都是枯枝败叶,几乎没有可以攀扯的树枝藤蔓,云溪手上唯一可触及的绿草,一扯就断。 雨水砸得身上有些疼,云溪几乎要睁不开眼睛,她尽量忽视那些污浊、恶臭,压下心中的绝望和恐惧,咬紧牙关,小幅度抖动双腿,减少泥浆的吸力,看能不能爬出来。 在人鱼没有找到她之前,她要尝试自救。 脑海浮现出很多往事——父亲阴沉着脸,对她冷言冷语;母亲对她不闻不问;奶奶坐在昏暗的灯光下,捏着一叠纸币,一毛钱一毛钱地数过去;高中晚自习的课堂上,她一遍遍做练习题;金黄的梧桐树下,她蹲着身子,捡起一颗颗能卖钱的梧桐果…… 那时候的她,只有一个信念:坚持下来,走出去,走出那个泥潭,走向更广阔的天地。 林间树枝随狂风拂动呼啸,雷声一道接着一道,轰隆隆作响,好似炸在了耳边,震耳欲聋。 狂风暴雨不断带走她身上的热量,四肢变得冰冷僵硬,她的唇色逐渐变得苍白,只能趁雷声停歇的间隙,吹响口哨。 一开始,云溪担心口哨没有指引人鱼来之前,先引来了食肉